迷糊中睁眼一眼,却是落雪手倚着门,眼中滴泪,眉宇中尽是疼痛之色:“昊……昊……他突然七窍流血!”
许亦涵瞪大了眼,这话如一道闷雷劈得她心肝俱裂,慌忙跳下床,冲到门边,与她一同跑出去。
到了那屋,却见商于昊倒在矮桌上,歪着头如睡着一般,银丝披散,绕到前方看时,却是眼耳口鼻一齐流血,鲜红炽热,缓缓不绝。
“昊哥!”许亦涵跪在他身侧摇晃他的身子,只是不醒。又将手搭住脉搏,脉象极弱,几乎停止。以仙气感知,却是全然不通,内视之,乃经脉截断,法力不通,丹田处一团乌青。再细细去看,心脏残破,已无跳动。
“怎么……怎么会这样?”许亦涵几乎滚出泪来,心急如焚,情知此刻不能慌乱,唯有想方设法保命而已,但那五脏六腑早已纠结勾连,全无疏通,一颗心,也跟着煎熬。
“我……我不知道,突然如此……”落雪早已慌得双眼赤红,泪滴滚滚。
许亦涵口中念念有词,目光游离闪动,勉强思索:“经脉截断……结脉截断……乃因丹田有恙,丹田有恙……乃是心脏残破……脉象弱,也是心脏残破……却为何……是了,此是失了心血!”
她脑中闪过一道闷雷,如电的目光急切地射向落雪:“他怎么会失了心血?!心血三滴,尽而命竭!”
“他……他那日为免你脱胎换骨之痛,以心血引之!你乃私自下界,凡胎极弱,是以……”落雪说着,眼中情绪已如波涛翻滚。
许亦涵双手轻颤。
心尖血,顾名思义,心尖上那三点精血。
仙可长寿,不能永生,劫难中死、抽仙筋死、拆仙骨死、尽心血死。
比之肉身死,心血尽,更是难有转圜余地。
如今脉象微弱,生死便在旦夕,命悬一线。尽管他说死可同穴,可绝非现在啊!
许亦涵眼眶里摇摇欲坠的泪尽皆落下,说好的一起追魂索魄,同游九州四海,三十三天,如今才正式相聚半月,尚未启程,怎可就这样抛下她,连半句话的交待也无。
正悲切间,却是落雪跑来,将她狠狠推开,握住商于昊的手,颤着声道:“昊,你我本是同根,在一方水土,饮日月精华……我痴恋你千年,未得你心。如今,以我心,换你心,算是了了此劫!”
说罢,一手就要拍向胸口,却被许亦涵猛然伸手抓住,阻了这下。
那言语已提醒了许亦涵,事还未尽,人还有救。
她眼中猛放出精光,豁亮通透:“我来。”
落雪怔怔道:“昊乃狐仙,与你我皆不同源,有三滴炼成一滴,才可救他。你如今劫数未过,魂魄残缺,若失心血,必定魂飞魄散、肉身消亡,三界无名,五行不入,仙籍消、地府拒,从此天地间再无玉涵。我……不过是跌落凡尘,再做一只桃花精罢了。你二人还可逍遥自在,又没了我从中阻挠,为何拒绝?”
此中却有关节。
所谓无知者无畏,凡人最无知,因此能享乐、纵情,仙人已知晓了天道,所以自衿,禁欲。又如对生死之事,凡人不知死为何物,懵懵懂懂,轮回而已。仙人长寿,血肉之躯可重塑,仙籍可重登,仙筋可续接,仙骨可替代,虽则难,却也有后路。但若如这般彻底消亡,对那因为长生之期许而修行者,更是可怕。
不能为而不为,乃是遗憾,叹息而已;能为而不为,却需自制与决心,大舍之道。
许亦涵似未想过她所言之事,却有些诧异地望着她:“他为我枯竭,我以心血还他,彼时纵然天地不容,也无怨无悔。此是我与他的劫数,天道,不可逆;天命,不可违。”她垂下眼帘,“你为我们,已做了太多。我和昊哥早已商量妥当,此后再不累你。你若失心血,跌落凡尘,以你修为,还可再度修行?那时不过十年春秋,必然命竭。若如此,我们……便能逍遥,也无自在。”
“可你若死,他活了又有什么意义!”落雪怒斥道,眼中布满伤痛,“他……早已为你将生死置之度外,这几百年,孤苦,寂寞,你还能让他再忍受一回吗?你若死了,他岂能活!”
许亦涵一愣,面上一时凄婉,一时悲苦,又一时甜蜜,一时释然轻笑。
她轻声道:“你告诉他,让他带着我的心,好好活;带着我们的梦想,用他的眼,替我看看这苍茫宇宙。”
言罢,却已施法将落雪定住,再不能动弹。一掌拍在胸口,吐出一滴心血,连拍三下,将三滴尽皆吐出。
仙体三滴心血自动融汇,在许亦涵最后的指引下,缓缓穿透商于昊的背心,落在他心尖。
一时荧光盛放,仙气氤氲。
似眼前有九瓣莲花并成莲台,当中一尊菩萨幻影,祥光四射,瑞气千条,笼罩着四方。
那菩萨幻影面露悲悯,一手自净瓶中取出柳枝条,蘸取甘露,点点洒在商于昊身上。
随后祥光散去。许亦涵按住他的脉搏,抚着他的胸口,生气回复,再度跳动。
许亦涵恋恋不舍地望着他苍白的脸,纤长素白的手插入他发中,将他抱在怀里,脸颊贴着脸颊,却感受那重生的温度。
“这浩瀚宇宙,大千世界……昊……你替我好好看看。
“如有来生,如……有重逢,只盼你我皆不为仙,就做一对凡间小夫妻,生个眉眼如你、笑起来像我的孩子,令他跟你习武,与我念书,若有长进,便令他去考功名,如非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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