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直到中午向安才醒来,痛苦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躺在曲离床上,全身骨头散架一样酸疼。曲离正在一边看书,见他醒来往房间外去了一会儿,回来手上端了碗细粥。
向安撑起身子靠在床头,迷糊地听到曲离说:“我的错我的错,你胃不好我还带你上天台吹冷风喝冷酒,害你吐了半夜。”
把他扶好,用个枕头细心撑起他背,又说,“先把粥吃了,待会儿吃药。”
向安接过碗,闻了闻,憔悴但看得出很感动地问:“是你熬的吗?”
曲离正在倒水的手一顿,挣扎了好一会儿,老实回答:“是我……让张妈熬的。”
向安咧开发白的嘴,笑了。
歇了两天,满血的向安翻出一沓手稿给曲离看,整个人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学校有个比赛,我要去参加!”
曲离愣愣:“好啊。”
向安推推眼镜:“数学,我大概没什么希望了,还是听爷爷的话,做自己喜欢的事吧……”
向安要参加的比赛在河宁理工还挺有名气,说是比赛其实也不算,更像是层层选拔之后面向全校做的一次学术演讲,不限领域,不分专业。
曲离趴在床上仔细翻看他的手稿,不时提出建议,向安迷迷糊糊地不住点头,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团着他周身有绒绒的光,让曲离莫名觉得他有了些傻气,忍不住伸出魔爪狠揉一把他的脑袋。
一连两天过去,向安缩在沙发里没挪过窝,仔仔细细地研究自己的参赛大计。
受了两天冷落,曲离想到马上就要开学居然不能跟向安到处去浪增进感情,简直是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第三天下午,不由分说连哄带骗把向安拖出房门,硬陪着他四处转转。
向安实在很想拒绝,他其实对四处转转四处看看这种老年人的活动完全不感兴趣,只想窝在房里宠辱不惊岁月静好。
可曲离神神秘秘连哄带骗说“出门走走会有惊喜哦”,他犹豫了一下,人就已经不情不愿被拽出小区。
他们去那地方没什么特别,就是个s-hi地公园,连花也没开几朵。
两人在长椅上坐了会儿,曲离忽然想起什么,把向安一个人扔椅子上转身就没了影。过会儿回来,手上抬着画架和工具箱,扔了本书给他,嘿嘿笑着:“好久没画画了手痒,你在椅子上看,我给你画幅水彩怎么样?”
向安还没被人画过,有些别扭又有点期待:“那,那我要怎么坐才好?”
曲离架好架整好笔,冲他笑:“你怎么舒服就怎么坐,反正我主要画风景,你只是陪衬。”
向安的热情给一泼凉水浇熄,愤愤翻开书不再理他。
先用铅笔勾好大致轮廓,可以看到大张画纸上一把长椅,周围有矮花有垂柳,长椅上绕围巾的大男孩半垂头看一本书,带着眼镜很斯文。
曲离一边画一边找向安聊天,向安嗯嗯几声敷衍了事,曲离手上不停,只是笑笑没有计较。
他想起第一次注意到向安,还是上高一时,刚刚分科,跟班上同学都不熟,有次月考过后语文课,老师让向安上讲台念他的作文给同学听。
那段日子曲离还在装高冷,坐窗边。他看到阳光成片斜洒在教室地上,向安身形瘦高,就站在光影中间不急不缓地念那篇文章。
题目是叫扬州残梦,据说源于那句“十年一觉扬州梦”的诗,写勾栏瓦肆秦楼楚馆里一个短暂的故事。
那时他撑着头,仿佛迷醉地,听向安平淡没有起伏,但异常好听的声音,想,人怎么能写出那么些美妙缠绵、唇齿留香的字词?
清雅像一朵浮在茶碗间衬绿的茉莉花,浓丽又如家里墙上挂的那幅富贵牡丹。
十年一觉扬州梦,恍惚中他觉得,向安才是那个梦,是站在柔和日光里短暂留不住的梦。
像现在这样,虽然就在眼前,虽然就在他画纸上,仍然不可触及。
手中画笔在离纸半寸的地方顿了一下,曲离装作不经意地提到:
“诶,我听说那些有才华的人,像作家啊漫画家啊,还有设计师什么的,很多都是同性恋的。”
“哦?有很多吗?”向安没有抬头。
他看书起劲时一般都不在状态,能敷衍搭个话已经不错了。
曲离:“是啊,你看你都快成了书疯子了,啧啧,危险哦。”
向安翻过一页纸,声音不咸不淡:“我觉得同性恋也没什么不好啊。”
曲离手中笔一抖,差点没砸脚上。
又听向安继续说,“你看这本书上写的——爱人和与人相爱,本来就是发之于心动之于情,哪里有对错的说法呢?我觉得吧,喜欢就是喜欢了,管他是男是女是人妖,哈。”
古今中外那些脑洞大开的跨物种恋爱,人鬼情未了,许仙睡蛇,哪一段不是可歌可泣,深受广大人民群众追捧,赚足眼泪?真到了现实里,简简单单两个普通人要在一起,反而受到社会排挤,哪有这种道理?
曲离愣在画架后,一颗心狂跳好比擂鼓。却听向安又说:
“曲离,我爷爷说不要妄议人是非,人家没碍着你,你管天管地干嘛使的?反正弯的不是你,对不?”
曲离的手抖了好几抖,终于又拿笔落到画纸上,一笔流畅。
他想,向安的鼻梁挺拔最好看,还好没有画歪了。
风吹过来有点凉,他抬头看了向安一眼,扣上领口纽子什么也没说。
画好了将纸撤下来,向安赶紧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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