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腔生涩,半点没有原先唱词的味道,音调一高便断断续续地哑得不成样子。
不知道和这环境当口有没有什么联系,陈知南听着这几句词,腿下居然是一软。
而戏台上真真正正的陆丹,还在摆着那姿势,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泉哥!”陈知南一脚把那三个彩头踢到一边去了,一转身,发现戏台子上的陆丹。
没有头。
“你看看卤蛋儿!”陈知南惊叫道。
李重棺现正和一堆奇奇怪怪的行头们发生肢体冲突。扎头箱一揭,金银扣烟毡帽,抓子兵盔二郎叉,一股脑儿不要钱似的全数招呼上来。
蜀地s-hi气重,这些个行头久未保养,掀起了一股子冲天的霉味儿,掺着烟尘灰土抖落下来。
虎头牌咻地冒出来,往堂中间石破天惊地那么一拍,场面上赫然多了几个鬼影。
泥灰的破旧衫子尽是孔洞,拖着镣铐带着夹棍,一晃一晃的走过来,铁锁拖在地上,和石子儿一起敲出了环佩之响。
那几个鬼影的面目皆被腐r_ou_覆盖,嘴巴皮子也掉了,露出萎缩的牙龈和黄白的牙垢。
李重棺对陈知南的叫声充耳不闻,面无表情握着匕首削了鬼影的脑袋,一跺脚把地上的木牌子震得飞起来,不偏不倚地挡了身后急飞而来的咀掌。
“他不会管的。”柯纪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孩儿,你知不知道,李重棺那是出了名的面冷心更冷。”
“哦,差点忘了,你应该不知道吧。”柯纪懒洋洋地说道,“李重棺的秘密。”
“想听么?”
柯纪似乎是笑了一下,说道。
“那个秘密,只有死人知道。”
李重棺的眼中爆出怒火来。
陈知南却无暇再顾及了。
这地方的确陈旧,木地板踩起来都吱呀吱呀得响。
陈知南一个趔趄,就感觉到脚下一空——那脆弱的地板忽得就自个儿裂了一个大洞出来。
陈知南感觉到自己正在急速坠落,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剧痛却并没有到来。
很久,陈知南才感觉到有人踢了踢他的小腿。
“小孩儿,起床了。”
是柯纪。
陈知南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周围站着李重棺,陆丹,和柯纪。
一个个都直直地瞅着他。
“恭喜你第二次易魂了。”李重棺打到一半被拉入这奇诡的幻象中,居然也不大喘气,只道,“还成功地把我们也拉了进来。”
“这对你身体很不好,回去记得好生休息。”
陆丹冲陈知南做了个口型道:南哥,你小心一点,要是被泉哥发现坠落状态容易易魂,他可能会天天扯着你往天上抛……
陈知南先是惊喜地看了眼陆丹:“卤蛋儿,你好了?”
柯纪半飘在空中,道:“我放的,怎么?你既然已经冒危险来行这事,出于仁义,我便放了她。”
陈知南颇震惊地想到,这家伙居然还知道仁义。
哪知柯纪一转头,轻蔑道:“你以为我们唱戏的便只知道儿女情长?在折子戏里打小浸到现在,哪怕是头猪也被家国仁义给浸入味了。”
“方才若不是他先动手,我便好生请你们回去了。”
陆丹又嚷嚷道,你硬拉一个女孩子去唱戏,一点都不绅士。
“你唱的真难听。”柯纪只说。
李重棺对着柯纪的挑衅眼都没抬,只生硬地回了一句:“你不放梅园。”
又对陈知南说:“你们现魂魄绑了一起,别想东想西,他都知道。”
陈知南觉着神奇,便在心中想道:李重棺是猪。
柯纪深以为是地点头赞道:“有理。”
李重棺:“?”
“这是梅园旁头的老街。”柯纪道,“看见长江没,我当年就是在那儿同一帮小破孩吊嗓子。”
陈知南想着,你那时候也是小破孩啊。
“不一样。”柯纪说,“我是要成角儿的人,他们怎么能比。”
“这里头的人看得到我们么?”陆丹道。
“看不到。”李重棺答,“这里只是柯老板的记忆。”
“不过——似乎多了些东西。”
李重棺顿住脚步,警惕地看了看路边的几个穿着洋装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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