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旧伤未愈,还是少用灵力为好。若是伤了根本,事后再补也是枉然。”
灵泽倚靠在榻上,脸色很是苍白:“黑蛟要杀我,难道我就毫不反抗让他杀吗?”
大巫医一下子不说话了,抿唇瞪视灵泽,直到外面通传紫云英到了,他才愤愤然甩袖而去。
“大巫医生气了……”气的脖颈上的鱼鳃都紫了。
灵泽不以为意:“随他去,他总是生气。”
紫云英与灵泽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他们没让我听,灵泽把我赶进寝殿要我先睡,我一觉醒来,床上不见灵泽,鱼奴说他一早就走了。
看床上褶痕位置,他昨晚应该没再与我同床。
我与灵泽的关系,比情人少一点,比陌生人多一点,不是朋友,更不是爱侣。
灵泽时而温柔时而暧昧的态度令我十分不安,我说不清,但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从被进贡到北海,进入帝王后宫,再到履行龙后职责孵化龙子,一件件都超过了我生平认知。心里方才抚平惊涛,下一波更惊世骇俗的事件就接踵而来,让我都快来不及应付了。
就算灵泽明天说要封我为后,我大概都不会太惊讶。
日子便在这样的有惊无险中过得飞快,敖宴的龙蛋慢慢已经可以听到强健的心跳。
北海王大喜,赏赐给我许多灵药宝物,嘉奖我孵化龙子有功。
这些东西过去在夜鲛族别说看到,就是听都没听到过。
丈高的碧玉珊瑚树,一滴便可生肌止血的白r-u玉髓,还有数量稀少千金难求的玲珑母贝,传说它千年才可凝一颗珍珠,这颗珍珠无论是佩戴还是服用都能使人容光焕发、延年益寿。
我手指抚过一箱箱的宝物,新奇、赞叹一一闪过心头,这些东西好是好,但终究不是我的,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到时候??
我咽了咽口水,到时候我就拿一点点,当路上的盘缠好了。
海中没有火,北海终年寒冷,更是没有那种火热的东西。
但北海有一种鱼,这种鱼体型不大,喜欢成群活动,额心长着一块小疙瘩,一到夜里就会发出金黄色的光,被称为“荧鱼”。
荧鱼每年会有一次大迁徙,从北海往南游,去到温暖的海域产卵繁衍。这本是它们族群自己的事,却因为成千上万的荧鱼群头顶发出的光,一点点汇聚成浩瀚的星海,壮观唯美,叫人赞叹,成了北海有名的景观。
每年,当荧鱼开始迁徙了,北海可以看到这一美景的地点都会被挤得水泄不通,海族们三三两两相聚一处,戴上酒菜,席地而坐,彻夜便在荧鱼组成的光带下谈天说地,抵足而眠。
我从小生活在深海,那里没有荧鱼,却有许多别的长得又丑又怪还会发光的鱼类。但它们发光不是为了让人欣赏,也一点不美,纯粹是为了捕食猎物罢了。
所以当灵泽说要带我去看荧鱼迁徙的时候,我有一瞬的迷茫,因为我一点都不能理解为什么灵泽要带我去看鱼群搬家,会发光很了不起吗?
灵泽似是感觉到了我语气中的疑惑,手指在我鼻尖一刮,笑道:“你这小家伙好没情趣,别人求我带他们去我都不搭理,现在我主动想带你去你竟然还不乐意。”
“我,我没有不乐意。”我马上说道。
灵泽闭着双眼,完美的五官在北海摇曳的光线下有种说不出的神圣,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气度,哪怕他表现的再平易近人,王者与平民的界限也从来没有模糊过。
他和我是不同的,我一直知道。
我努力筑起心防,不让他轻易攻破,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好不受伤害。
我于他随手可抛,不过一样珍奇的小玩意儿,可他若使我倾心……便是一生一世,独一无二。
然而有时候,情感并不是光靠理智就能压抑的东西。特别是当像灵泽这样的存在想要用心诱惑什么人的时候,就算是清心寡欲的高僧都不一定能躲得过,更不要说我这条只有百年修为的小鲛人了。
灵泽带我来到宫外的一块高地上,视野非常好,能俯瞰整个龙宫,隔着穹顶,一抬头就是成群游过的荧鱼群。
周围皆是穿着华服的海族贵胄,铺着毯子席地而坐,喝着美酒,击节而歌,好不快活。但可能顾忌着灵泽的身份,大多离得八丈远,都没敢靠太近。
一众花俏的毯子中,有一块特别显眼,乃是紫金色的。紫云英拥着一众美姬靠坐其上,有给她剥葡萄的,跳舞的,捏肩的,墨雀也在其中,是为她扇扇的。
这就是她要的生活吗?
俯望坡下,我有些复杂地想着,唇边突然就被凑上来一只杯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里面是什么,杯子就沿着唇缝倾斜,将里面醇厚香沉的酒液灌进了我的口中。
琥珀色的酒液大多都进了我的胃,少许沿着唇角滑落,顺着喉头全数落进了浅色的衣襟里。
“咳咳!”我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不用看镜子都知道自己必定脸都涨红了。
我心里有些不高兴灵泽这样强迫我,偏又明白两人身份犹如云泥,别说灌酒,就算立时杀了我我也只能接受不能反抗,一时更是不忿。
总问我喜不喜欢他。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他还不是一样拿我当玩物?
我抹着唇角,不甘地瞪了他一眼。
灵泽毫无所觉,依旧用那只我喝过的杯子替自己又倒了杯酒,一口饮尽,姿态豪迈,倒是有些异于平时给人的端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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