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傻子,你和墨雀那个贱人一样,都是废物!族里的废物!”他伸手用力一推,将我从大石头上推落。我重重摔到地上,掌心一片刺痛。
抬起手,掌心被碎石割破,鲜血淋漓,可我仍是没叫没哭,连声儿都没出。
墨笙一脸得意,还要再来,忽然从我身后奔出来一名身量娇小的小女孩,手里挥舞着一截比她人还高的灰色珊瑚柱,冲向了墨笙。
“你滚开!”小女孩怒气冲冲,吓得墨笙转身就逃。
不远处的那群孩子再次爆出大笑,嘴里念叨着“墨忆是个傻子”,蹦跳着离开了。
我是个傻子?
墨笙是傻子我都不会是傻子。
抚养我长大的嬷嬷说,我五岁前的确不怎么活泼,也不爱说话,但五岁后就好了,能说会哭,机灵的很。她说我只是开智晚。
小女孩转过身,珊瑚柱再拿不住,掉到地上。
她边抹着眼,边跑到我身边,用着稚嫩的声音问我:“哥哥,你有没有事?”
昏暗的光线下,我看到她的脸,那竟是幼时的墨雀。
我睁开眼,只觉头疼欲裂,昨晚的事逐一闪过脑海,都是零星的片段。
好像……我骑龙了?
捂着额,我小心瞟了眼身旁,偌大的床榻上除了我并无他人,龙蛋好好放在床脚铺着毯子羽毛的小篮子里,我上前听了听里面动静,鼓点一样的心跳声十分清晰。
“铜钱!”我招来小鱼奴,询问昨夜灵泽是何时走的。
他转着铜铃似的眼睛,道:“公子醉的不省人事,陛下等您睡着了就走了。”
我点点头,他见我没问题了,转身要出去给我传膳,我在他出门前一刻叫住他。
“陛下……”我盯着地面,手指不自觉揉搓身下被褥,“有说什么吗?”
小鱼奴扶着门,想了想:“就说让您好好睡,不要吵您。”
明明我问得问题也不如何奇怪,不知为何却自己都觉得尴尬。
清了清嗓子,我道:“知道了。”摆手让他退下。
殿中再次只剩我一人,我仰躺回床上,望着帐顶发了会儿呆,抬手捂住了脸。
手背微凉的肌肤贴在额上,缓解了醒后的头痛与那不知所起的无措。
昨夜一切犹如梦一般,这要是传回夜鲛族,绝对要让墨笙吃惊到下巴都掉下来。
北海王背着我看了一晚的荧鱼。
哪怕将来我离开北海,独自生活,这也是光宗耀祖值得子子孙孙流传下去的经历了。
随着龙子日渐长大,灵泽几乎每日都会驾临飞霞宫,哪怕不宿下,也要来看一眼。
关于我要成为下一任龙后的传闻愈演愈烈,而在我被宣入龙王寝宫“帝锦宫”,并被允许留宿时,这传闻达到了顶峰。墨雀甚至第二日到宫中与我道喜,说紫云英都准备好封后大典的贺礼了。
灵泽对我的宠爱与日俱增,甚至免了我对他的叩拜礼。
我心中惶恐之余,又无法抑制地生出一丝得意来。
灵泽待我,并不像寻常玩物,至少他不觉得我卑贱。
夜鲛族人人嫌我弃我,真想瞧瞧他们知道龙王都对我另眼相看的样子,一定很好笑。
“孟章祭将至,陛下事务繁忙,只得烦劳公子前往帝锦宫与陛下相聚了。”灵泽身边的龙宫总管恭敬说着,退开身,显出身后贝母状的巨大步辇。
龙宫总管原形是只大鲎,生来全身覆甲,头上无发,只脑后有一条如鞭的长尾,足足高了我两个头,脸颊凹陷,面色灰败。第一次见到他时我还有些害怕,现在倒也没什么了。
谢过他后,我拎着装有龙蛋的小篮子上了步辇,由鱼奴们扛着往帝锦宫而去。
到时,灵泽并不在殿内,我将龙蛋放到床上,便在殿里四处走动起来。
墙边有排书架,上面堆着不少竹简。我随意翻阅了两卷,都不怎么感兴趣,又放下了。
一支青花小瓶立在博古架上,我见它莹润可爱,有些喜欢,便拿下来多看了两眼,回放时并没有放回原位,而是将它放到了左边一个格子里。
咔嗒一声,机关声响,博古架从中间往两侧缓缓打开,露出其后被隐藏起来的一个空间。
那空间也不如何大,大概只够容纳一人,墙上挂着一物,是根通体鲜红的骨鞭。
我从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的骨头能这样红的,简直像是浸了血的玉石,凄艳妖冶,叫人移不开眼。
我怔怔望着那骨鞭,上前几步,就要上手去摸,身后却在此时吹来一股劲风,将我掀到了一旁。
我撞到手臂,痛嘶一声,抬头去看,灵泽冷着脸站在殿门外,声线是我从未耳闻的y-in寒。
“谁允许你乱动这里的东西?”
第7章
如果说之前的灵泽犹如春风,那如今的他,便是雪山深处埋藏千年的石头,坚硬冰冷,每靠近我一分,便叫我身心都颤抖一分。
他或许待我并不如一般玩物,但那又如何,他乃北海至尊,凡人道“伴君如伴虎”,更何况伴在一条真龙身侧,我的特别并不能抹灭自己与他之间的差距。
被无底线的娇宠了这么几个月,俨然有些飘飘然的我,骤然醒过神,从天上重重回到地上,一时摔得头晕眼花,心口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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