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破天荒不是做那个噩梦给吓醒的,而是梦到……少年泫然欲泣的粉红的小脸蛋,那破碎不堪的低吟,是他一贯最钟爱的清润的嗓音……
付疏眼皮一撩,内心慌乱大震,伸手下去一摸——
果不其然,他黑着脸去拿了干净的贴身衣服,去洗手间替换了。睡衣也换了一套,刚才出了汗,穿着原来那身就有点不舒服。与往常做噩梦惊醒时的浑身冷汗有些不同,这次是一身燥热而闷出来的热汗。
他在脸上泼了把冷水,将刘海撩上去,看着镜子里俊朗的面容,付疏却觉得面目可憎。
他咬牙切齿地低骂了一句:“你他娘的,你完了。”
再次回到床上就又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男人暴躁地踹了一脚无辜的被子,自暴自弃地把那个套着宋眠衣服的枕头重新抱回怀里,才合上眼帘。
……
宋眠下播之后手机又收到一条信息,还是那人发过来的。
又是只有寥寥一行字:你弟弟要换新手机了,再打一万过来。动作快点,明天我就要收到入账信息。
他沉着脸把两条短信都删了,关了机放在桌上,自己盖好被子合眼睡去,他是傻了犯贱才会去理会他呢。
……
小男孩缩在昏暗逼仄的小破房子里的一个角落,冷眼看着那个脱了鞋子架着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大口喝酒的男人。
男人像是在酒水里浸泡过了般,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臭味,他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因为今天打牌输钱了。宋旭这段时间手气差,越赌越输,越输越赌,把柏钰的药钱都输掉了。
房间里传来女人断断续续地咳嗽声,小声,但骇人,仿佛她每咳一下就要把肺给咳出来那样,好像随时会撒手人寰。宋眠很爱妈妈,却也最怕听到那种声音。
宋眠的眼睛瞬间紧张地看向男人,生怕他突然暴起,细嫩的小手慌张地揪紧腿侧的布料,手心不停地冒着汗。可他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男人似乎被女人的声音吵到了,骂骂咧咧地站起身要往房里走。
桌子被他迅速站起的动作撞得咣的一声响,发出抗议男人暴行的吱嘎声,摇摇摆摆。
“啪!”桌角的烟灰缸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小男孩风一样地冲上去,忍住令人作呕的烟酒味,死死地抱住男人的大腿,小声地哭喊:“爸爸,不要打妈妈,她生病了,她也不想的!”
男人的醉劲已经占领了脑子,没办法思考了,只大手一挥用力地把男孩拂到脏污的地板上,大骂:“吵死了一天到晚哭哭哭,就知道哭,跟你那个短命娘一个德行!把老子的运气都哭衰了!我就说怪不得我连输那么多天,全是给你们害的!讨债鬼!”
宋眠吓得不敢哭出声了,只一耸一耸地抽噎着,但身子仍然固执地挡在男人去卧室的路上,不让他进房间。
宋旭上头了,指着宋眠的鼻子骂:“你那个妈,要死不死吊着一口气,就是个药罐子,老子多少钱也不够她赔的!你也是赔钱货,你们都是!”
宋眠拿手紧紧地捂住耳朵,掩耳盗铃。
仿佛自己听不见,卧室里的妈妈也听不见一样。
妈妈很温柔,会对他笑,但也很天真,是个充满天真念头的傻女人。
她没生病的时候,每天都会拿出一本小宋眠完全看不懂的英文诗集,当睡前故事念给宋眠听。她最喜欢的就是那首《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了,一切浪漫的、不现实的东西,她都喜欢。
妈妈似乎很有文化,和这里小县城的人们一点也不一样,身上有种脱俗的气质,让她即使在这么落魄的日子,也能维持得体大方的姿态,镇上的男人们见了她都移不开眼,说宋旭是踩了狗屎运,才能骗到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她告诉宋眠,一定要读好书,一定要离开这种小地方,去外面的大城市开阔视野。后来她与宋旭动手,大多时候都是为了宋眠。因为宋旭不想让宋眠念书了,尽管他的成绩很好,但是学费太贵了,养孩子太费钱了。她却说宋眠必须上学,不能辍学去打死工。吵得厉害了,两人就动手了。
这就是宋旭撕破面具的开端。从此之后他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男人恶劣的笑了,拿脏兮兮的鞋子去踢地上的宋眠,男孩可怜巴巴得像只小狗崽子的样子取悦到了他。他蹲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瘦弱的孩子,说:“你是不想我找你妈的麻烦是吧,呵,还挺护主的……你害得我的烟灰缸都碎了,拿什么赔我?”
说着还应景地吐了一口烟雾,雾气模糊了男人的五官,使他看上去还有年轻时的几分英俊的模样,想必当年他就是用这幅面孔骗到的柏钰。
“你妈还关着门,干嘛,嫌弃我?那干嘛还嫁给我,还给我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现在关着门,是什么意思?嗯?!”男人越说情绪越激动,浑浊的眼白上布满了血丝,很可怖。
宋眠愣愣地咽了口唾沫,瑟缩地往后挪了挪。
男人已经失去理智了,他平时就看不惯柏钰那副清高的样子,好像别人碰她一下就把病菌传染给她了那样,女人看不起他的姿态已经给他造成了很深的执念。但其实只是因为宋旭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他抽烟又抽得凶,家里的空气都雾蒙蒙的了,柏钰一闻到就咳嗽不止才把门关起来的。
可他听不进别人的话,又或者他只是需要一个发疯的借口而已。
宋旭叼着烟,慢慢凑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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