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岐盯紧了火苗,目不斜视:“嗯,那我们趁天黑,去上翘面探探。”
“我也是这么想的。”徐迟又掰下一小块饼,这次他久久没放进口中,只是捏在指尖,用一种非难的眼神左右翻看,似乎在置疑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难以下咽的食物。
“对了。”他把饼丢进火里,恍若不经意地挑起话题,“你在外面,也经常过这样的日子吗?”
“什么日子?”
“就……这种日子。你跑得很快,我还从没见过跑得这么快的人。平时经常被人追着跑吗?”
“你是想说,被追杀?”周岐明朗的眉宇间划过y-in霾,“其实没有。”
徐迟抱起双肘,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练出来的。我们住在棚户区的孩子,跑得都挺快。”周岐扯出个苦笑,“从小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如果跑不快,被捉住了,下场就很惨,轻则被断条胳膊折条腿,重则被殴死。在那里,人命如草芥。大人们对自己孩子唯一的期望就是,挨打一定要还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别傻乎乎地站着被欺负。”
徐迟不知道棚户区是什么,在他沉睡前,国内还没有这个东西。但这不妨碍他理解住在那里的人生活条件有多恶劣。
“你父母也是这么教你的?”
“不。”周岐摇头,“我妈在我十岁那年就病死了,那之后,我爸成了酒鬼。尽管他每天都醉醺醺的,但他仍要强打j-i,ng神,拼了命地把我往高贵优雅了培养。我当然也不负所望,他看见的我总是衣冠整齐,绅士礼貌。但也仅限于在他面前,私底下,我早就跟整个棚户区融为一体,满世界打架、逃学、满口脏话,跟着那群小伙伴们一起腐烂、堕落、无法无天。然后就成了我们那一片最出名的混混帮。”
他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而且还子承父业,我还学习了如何一名合格的酒鬼。”
“所以后来你混进了监狱?”徐迟细细打量着他的神色。
“唔。”周岐沉吟,“那倒是因为别的契机。”
“什么契机?”
周岐低下头,不知在思量什么,然后他松口气,抬头:“你想了解我?”
徐迟知道自己问得太多了。
“为什么?”周岐敏锐地追问,“你看起来不太像乐于打探他人隐私的人,为什么想了解我?”
对方竖起了防卫的刺,徐迟只能作罢:“没什么,只是单纯有点好奇。”
“只是有点吗?”周岐不再嬉皮笑脸,当他敛了谈笑神色,气质便完全不同,如第一次见面时那般悍利冷酷,绝非善茬。
“我对你可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好奇呢。”
每一个非常都加重语气。
到最后一个非常,周岐的脸离他仅有一指的距离。
徐迟瞳孔微缩,手指蜷曲,他忽然感觉到某种奇异的气场。
这气场是对抗性的,但与任何形式的敌意都搭不上边,充满了野性和别的什么他从不了解的东西。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泛起一阵敏感的战栗。他竟觉得不自在,破天荒地萌发了退意。
“你好奇什么?”徐迟听见自己冷静地问出声。
第34章 上翘面
周岐退回去,认真地想了会儿,笑:“那太多了。你整个人,从头发丝儿到脚趾,我都挺好奇的。”
徐迟就这么看着他,很难说有什么表情。
但周岐就是能从中窥出一种冰冷的审视。
“别误会,我对你好奇,这很正常。所有人都对你很好奇,因为你本来就神秘。神秘,而且封闭。”周岐把双手靠近火堆,揉搓取暖。
徐迟微微侧头,周岐知道这是他表达疑惑的肢体语言。
“呐,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周岐进行详细说明,“刚刚我不是跟你说起我的出身,说起我的父母吗?这都是熟人谈话中经常涉及的话题,但同样的话题如果抛给你,你会怎么回答?”
徐迟的唇角缓缓绷直。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论调,周岐刻意问:“回答我,你是怎么长大的?”
“……”徐迟缩起肩膀,下巴搁在膝盖上握起的拳头上,他淡淡道,“只是长大了。”
明显的回避式回答。
周岐于是继续追问:“只是?不能更具体了吗?”
“就这样,时间它推着我走。”徐迟的目光泛出空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沉默。
加长版本的沉默。
徐迟转过眼珠:“怎么了吗?我的回答有问题?”
周岐一脸就知道是这样的无奈表情:“你的回答淋漓尽致地体现了我刚说的两个字,封闭!这世上,是人,只要有思想就都有倾诉的yù_wàng,但你没有,不管什么话题,扯到你身上,直接终结。你根本不想谈,不去谈,竖起一道墙,碰都不让人碰。除了神秘,你知道你还给我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要么,你下意识回避一切有可能透露个人信息的问题。要么,你是一个完全没有过去没有生活的人。”周岐叹口气,“如果是前者,那你以前肯定受到过严苛的训练,早就习惯在人前把所有事情都隐藏起来。这也可以理解,可能是职业需求,或者单纯是戒备心重。但如果是后者……”他顿了顿,手指抬起来,又落回去,嘟囔,“算了,希望是前者吧。”
比起没有值得诉说的过去、没有值得分享的生活,他还是希望徐迟是因为提防着他,所以不肯多说。但同时,他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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