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宿舍房间的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才又松了脸上的表情,微有些怔忪地将信箱再次打开,盯着几分钟的那两条信息,以及连带着昨天和今天下午的几条一起看了会儿,然后挪动着手指,缓缓打出了一句客套不失礼数的“谢谢,也祝你元宵节快乐。”发了出去。
随后放下手机,轻舒了一口气,开始动手整理起之前未及整理完的行李。
墙上的挂钟针脚一分一秒地缓缓走过,等将房间中的书桌和书柜俱都清理干净,床铺铺好,衣服也收整完毕,时间已于不知不觉间逼近十点。
林安看了眼钟,又在一旁的凳子上稍坐了会儿,才抬手按了按有些发胀的额角,带着洗漱用具到走廊尽头的公用用水区简单清洗了下,之后返回宿舍,从柜子上拿了本教材,坐在床上静静翻看了起来。
却不知为什么,看着看着,思绪便又产生了一瞬的凝滞。
于是等十多秒后反应过来,林安才发现不知在何时,自己已又将那巴掌大小的黑色机身给无意识地握在了手里。
只不过这次呈现在视线中的,却已不再是近日来接连来自备注为“丁华”的问候短讯,而是那些被刻意保存了近14个月的,却极少被离开c市后的自己所再回顾的,有关于那个人的消息。
视线在那些曾经带给他无数或惊惶或欣喜,苦涩或甜蜜的情绪的字句中游走,许久,才默然停留在了显示为一年多前的,由他在某个深夜发送出去,却再也没能收到回音的两个字上。
“徐哥”。
林安一动不动地望着这个名字,半晌,轻轻挪动了下扣在屏幕边缘的拇指,从这两个字上慢慢抚过,然后眸光微一闪烁,又在片刻后悄然退了出来。
窗外的明月星辰依旧,可当再抬起头,原本平静的心绪却再难归平静。
许是被适才饭桌上提起的有关于伴侣的话题所触动,又或是因为从今年春节开始到不久前与丁华之间那陆陆续续的联络,再加上今夜这浮动的星光迷离的月色,所有这些微小的时间和因素,都让人在不经意间再一次产生了与那人相碰触的隐秘错觉来。
林安定定地坐着,又不知过去多久,才在窗外乍然响起的一声从不远处村落中传出的犬吠中惊醒,随后垂下眼睑,动了动着拇指摩挲了几下手中的电话,随后勾起一丝笑,起身缓缓走至窗前拉上了窗帘。
假期的最后一天终在这迷蒙混沌的夜走向了终点,当黑暗在嘹亮的j-i鸣声被天光稀释,潜藏其中暗自涌动的情绪,似乎也随着破晓的晨光再度隐匿。
由于增加了周末冲刺辅导的决定,新学期的工作强度显然较过去更上了一层楼,学校为数不多的所有教师,包括新进两名新成员,皆忙得跟陀螺一般,一时间,林安的生活除了上课还是上课,就连下了班,也鲜少有休息的时间,不是留在办公室批作业研究一下能让初三班更快更有效吸收的解题思路和方法,就是利用周日下午半天的假期赶到市里的书店或专门卖教辅资料的小店去,看看能不能淘几套适用于班上学生现有水平的资料带回去。
这种高速运转的工作模式,仿佛依稀中又将人带回到了曾经连年带着高三的那段忙碌时光,累的同时,却也让人感受到了异常的充实,而当生活和j-i,ng神都被填满,自然也就无暇再分心去注意别的事,比如从老家x县千里迢迢带到赣南还没来得及看完的几本书,比如相较去年跟他联络突然变少的陈家楼,再比如……继春节和元宵之后又连续几次收到来自“丁华”的短消息时,会产生的那一瞬间的错觉——一个有关于某个已然沉没心底许久,却始终也未能完全隐去踪迹的人的错觉。
接下来的数个月,丁华依旧会在某些稍稍特别的日子发来一些类似叮嘱或问候的短信,譬如问一问天气,工作,乃至像饮食睡眠等这样极度日常,也极度微小的事情,林安有时会仔细地回,有时实在走不开,便也会出现没看见或暂时忘了回的情况。而对方对这一现象似乎也并不在意,若他回了,便会紧跟着再追发几条过来,趁机稍稍地聊上两句,若不回,便也就彻底安静下去。直到又过了几日,又找别的机会传来新的消息。
只不过每一次,都是与从前那股冗长热闹风格大相径庭的j-i,ng炼简短。
像是:“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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