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切身体会到林皎的感觉——警察不可依靠,媒体人亦不可依靠,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
没有人看到了他们的苦难,没有人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她不要正义了,她只要复仇。
这个c-h-a曲她隐瞒了下来,林皎并不知道她曾经向媒体人求助。
第一个复仇对象是乔雪华,接着是历思嘉,然后是吕潮。
他们都是这个城市里的富人,过着体面的生活,已经是“人上人”了,却偏要听信歪门邪道,用女婴的血去意 y- in 自己的事业与未来。
第一次装鬼时,迟小敏非常紧张,不知有没将乔雪华吓到,反正是把自己吓到了。
但她很快发现,自己在装神弄鬼上很有天赋。那些“看到”她的人全都吓破了胆,以为她是丧命女婴的魂魄,出现是为了索命。
既然那么害怕,当初为什么要作恶呢?
她不禁想,那些因你们而死的婴孩,死的时候有多害怕,有多痛苦,你们体会到了吗?
林皎教她对女人喊“妈妈”,对男人喊“哥哥”或者“爸爸”,声音稚嫩一些,飘一些,问他们为什么不爱自己了。
她学得很快,在她断断续续的吓唬下,乔雪华首先出现j-i,ng神问题,离开冬邺市,返回老家,被撞死在老家的路上。
随之出事的是历思嘉,这个看上去事业极为成功的男人胆子其实很小,小时候有过“见鬼”的经历,对“鬼牌”惧怕多于喜爱,购买“鬼牌”单纯是为了上生意更上一个台阶。
在了解到他幼年的经历后,林皎当即决定对他动手。
吓唬历思嘉比吓唬乔雪华更容易,但这也有可能是迟小敏已经驾轻就熟。
在做这些事时,迟小敏交到了朋友——冬邺外国语大学英语专业的学生李红梅。
当然,她瞒着林皎。
李红梅长相丑陋,被同学所厌恶,可迟小敏却喜欢她、可怜她。
在李红梅身上,迟小敏看到了自己。
都是被这个社会所排斥的弱势人物,都找不到真正的容身之地,都背负着仇恨,都渴望着改变。
李红梅有户口,她是“黑户”,但和李红梅待在一块时,她终于没有那种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孤独感。
她们是同类。
只有同类能够相互慰藉。
李红梅向她倾述过生活的不如意,她将自己喜欢的书分给李红梅看,和李红梅一起聊书里的观点。
“有的人本就该死——你同意吗?”李红梅在看完一本书之后问。
“同意啊。”迟小敏说:“做了坏事的人凭什么活下来?”
“可是还有法律。法律真的没有用吗?”
“法律又不会判每一个坏人死刑,但他们做的事,已经‘杀死’了一个人。”
李红梅想了很久,“我的室友们该死吗?”
迟小敏问:“你认为呢?”
李红梅摇头,“我不知道。”
迷茫的李红梅最后还是爆发了,用四条性命回答了“我的室友们该死吗”这个血淋淋的问题。
同时,林皎发现了她交有朋友的事。
林皎向来反对她交友,她一直顺从,但她也需要陪伴。
在李红梅出事之前,大约是6月初,她就发现,林皎开始变得焦躁。
她一度认为是因为吕潮。
吕潮是他们的第三个目标,比乔雪华和历思嘉都年轻。用恐吓的方式引导他自杀不那么容易,她尝试了几次,吕潮的反应都不大。
后来,林皎让她专心对付杨丽兰,不用再管吕潮。
她怀疑吕潮是被林皎给杀了,而正是这计划外的事让林皎不安。
杨丽兰是个很好惊吓的对象,7月,杨丽兰的j-i,ng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但林皎却突然命令她离开冬邺市,去函省蓝水乡躲避一段时间。
她很不解,询问原因,林皎只是说来了不好对付的人物,计划恐怕得改变。
“不好对付的人物?”明恕粗略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杨丽兰见到的“鬼魂”突然消失、林皎让迟小敏离开冬邺市、林皎多此一举利用许吟构造“迟小敏已死”的假象,都是因为重案组的重大改变——6月,他从特别行动队回来,萧遇安空降,接替梁棹。
林皎忌惮他们,所以不得不改变计划,让迟小敏去函省躲藏。
“我不知道……”迟小敏将头埋得很低,声音越来越小:“我不知道……”
方远航一时没听明白,“你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警察并非你以为的那么无用。”明恕看着迟小敏,“不知道警察会竭尽所能,为被害者伸张正义。”
迟小敏哭了,眼泪从指间不断涌出。她哽咽道:“如果我知道你们会救我们,我一定会向你们求助。”
明恕叹了口气。
迟小敏在一种畸形的环境中成长,7岁时,她就遇上了林皎。十年下来,林皎不断向她灌输仇恨、恩人、复仇、警察无用,她会和林皎一起走上复仇之路是必然的事。但从去年她向文玲求助就能看出,即便林皎已经影响了她多年,她仍然愿意信任法律、信任社会。
直到走投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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