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到12点了,礼花试放停下,广场上居然安静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在等着新年的钟声敲响。
萧遇安指了指栏杆,“我们去那边。”
明恕跟着萧遇安走过去,站定时侧过头看着萧遇安的侧脸。
萧遇安笑,“带你看礼花,你看我?”
“哥。”明恕用力吸了一口冷空气,“真神奇。”
萧遇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低沉地“嗯”了一声。
“这居然是我成为刑警之后,我俩第一次在一起过除夕。”明恕说着眼眶一热,“真神奇,真难得。”
他与萧遇安很早就确定了关系,萧遇安是他的哥哥,他的初恋,与他相伴一生的人,但过去的年岁,他们各自身负要职,聚少离多,虽然春节前后几乎都能见上一面,但像现在这样一同等待新年的钟声、新年的礼花,却是陌生而久违。
底下的人群开始自发地倒计时,绚丽屏幕上也出现了数字。
萧遇安说:“你也数一数?”
明恕不干,“我现在是成熟的男人了。”
小时候,明恕最喜欢过年,明明撑不到12点,还要一边打瞌睡一边求萧遇安:“哥哥,你一定要叫我啊,我想和你们一起放鞭炮!”
——上一年,明恕9点多就睡着了,快到12点时,萧遇安叫是叫了,但没把人叫醒,零点一到,萧家三兄弟就冲去院子里放鞭炮,那么大的声音也没把明恕吵醒。第二天早晨,明恕一看那满地的红纸屑,就知道夜里“战况”有多激烈,而自己未能参与其中,为此大哭一场,连皮得上天的萧锦程都不得不买糖来哄。
那年明恕还是在9点多就睡着了,但12点之前萧遇安愣是把人弄醒了,明恕迷迷糊糊跟着三个哥哥倒数,然而激动了没几分钟,就又在萧遇安怀里睡着了。
因为又困又要逞强守岁,明恕被萧锦程嘲笑了很久。
当年小小的少年,早已是强大的,有担当的男人了。
萧遇安微偏过脸,两人的视线温柔地交汇。
这一瞬,新年的钟声敲响,人们欢呼雀跃,将过去一年的不顺心统统抛在脑后,开心地迎接新的一年。
一簇簇礼花飞向紫红色的天幕,绽开成闪烁的星星点点,倒映在每一个注视它们的人眼中。
明恕很想牵住萧遇安的手,就像小时候一起放鞭炮那样。
放鞭炮的主力军从来都是萧锦程,萧牧庭拖着鞭炮远远跑开,萧锦程就又跳又闹点火。
本来萧遇安也喜欢拖着鞭炮跑,但是他一跑,明恕也跟着跑,鞭炮这种喜庆的东西,到底有危险性,明恕最小,万一被炸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萧遇安不跑了,牵着明恕的手,坐在石板凳上,看烟花升空,听爆竹炸响。
难得一起守岁,遗憾的是公务在身,前方有无数市民,身后是忙忙碌碌的同事。
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
明恕眯眼看着礼花,片刻,捶在身侧的右手抬了起来。
他戴着黑色的皮手套,左手将右手的皮手套摘了下来。
右手紧紧握住冰冷的不锈钢栏杆,握得很用力,手背上的筋骨隐隐浮现。
萧遇安垂眸,看着明恕的手,唇角浅扬,旋即将自己左手的手套摘下。
最大的一颗礼花升空,明恕将右手从栏杆上挪开。
不锈钢非常光滑,上面留着一个捂出来的手印。
气温太低,留在栏杆上的热息很快就要散尽。
萧遇安将左手放上去,握住那枚即将消失的手印。
就像与心爱之人十指相扣。
第155章 斗虫(05)
社会上有一句话,叫做“大过年的”。
国人重视春节,除夕这一天无疑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春节假期亦是无数人逃离现实的避难所。
好似当零点的钟声响起,一切晦气、霉运、苦难都会被留在过去的一年,面前的一切都是崭新的,未来大有可为。
但也有为数不多的人过不好春节。
东城区,芳陇巷子。
这一带有不少老房子,政策已经下来,再过一年就要整体拆迁了。
在大城市,拆迁无疑是天大的喜事,通常意味着一夜暴富。
今年很可能是芳陇巷子几十年的老街坊们聚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春节,早在刚入冬时,陈红兵等十来个热衷跳广场舞的大姐就张罗着团年的事。
除夕之前,老姐妹们已经团过好几波,除夕正日子这天,中午就有人将麻将桌搬到了户外,女人们嗑瓜子打麻将,男人们挂灯笼准备年夜饭,极力在外人面前表现自己是如何宠老婆。
等到了晚上七八点,整个芳陇巷子更加热闹。
市区里本来是不能私自放鞭炮的,但陈红兵嘴甜,拉着几个老姐妹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说明年这儿就拆了,大家都是在这一片长大的,过去哪有禁放烟花爆竹的规定啊,没了鞭炮声,这年都不喜庆了,最后一年,怎么也该留下点儿回忆。
城管们一合计,跟上头打了报告,上头考虑到他们的诉求有一定的道理,而且芳陇巷子在城市边缘,属于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区域,于是还真给他们划出了一小块空地,允许他们在那里放鞭炮,但是不能声张。
鞭炮装在面包车里,从专门生产烟花爆竹的小县城一车车拉到芳陇巷子,十点来钟,除了瞧不上这一套的年轻人,住在巷子里的所有居民几乎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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