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是公职人员了,我辞职了。”吴雩被迫仰视步重华的眼睛,终于开口低声说:“你要想的话,可以把我抓去辖区派出所。”
——他这么说是因为确定自己不会被抓。而且步重华知道,这种确定不是源于对两人关系的愚蠢莽撞的信心,而是因为林炡。
林炡对吴雩私下里做了什么事情心知肚明,保不准宋平和云滇那位姓冯的老厅长也有所耳闻。铁血酒吧之所以被举报后两个月都没处理,跟这种暧昧不明的默许肯定是有联系的。
吴雩对这些人分别是什么立场、以及各自能容忍的极限都把握得极其透彻,他心里太有数了——这种闷不吭声的有数,这也许是他十二年来刀尖行走形成的本能。
吴雩下颔那只铁钳般的手发力一撇,他脸被惯性甩到一边,只听步重华鼻腔中轻轻冷笑一声。
“三次了,吴雩。算上刘栋财年大兴那次,丰源村遇上邪教团伙那次,今天这是我第三次救你了,能告诉我你有什么感想吗?”
吴雩疲倦地说:“我告诉过你我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死?”步重华打断了他:“你这盲目的信心是从哪来的,因为林炡?”
吴雩似乎是放弃了解释,一言不发望着地面,步重华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又轻又狠:“我告诉你,没这回事。林炡开枪是在他听到廖刚他们带人闯进来的动静之后,在那之前他就坐在那眼睁睁看着你挨打,这世上唯一会在你挨打时不顾一切冲上来救你的只有我!”
吴雩心脏像是被一把攥紧,不由猝然抬起头,刹那间与步重华对视,只听他一字一顿咬着牙道:“除了我,没别人! ”
深夜路灯昏黄,透过车窗在地面上投下一个个光亮的方块,除此之外整个车厢都陷在黑暗中。
“……是吗?”良久后吴雩开口沙哑地道,语气背后似乎藏着一丝丝难以言表的东西,“你这盲目的自信又是从哪里来的?”
步重华站在左右两排座位之间那空地上,俯下身近距离盯着吴雩的脸,两人相距不过数寸,他低沉磁性又强行压抑的每一个字都令空气微微震动:“从你对我的感情中来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把那个隐晦的、心照不宣的词摊开到光天化日之下。
吴雩僵住了。
“——我也喜欢你,和你对我的感情别无两样。”步重华又迫近了些,那双常年冰封的眼底闪动着炙热的光,说:“你知道这世上有哪三样东西是不论如何都无法隐藏的吗?贫穷,咳嗽,和爱情。”
下一秒他探头向前,两人唇齿亲吻在一起,吴雩仰头被顶在了座椅靠背上。
就像是火星飘落在易燃易爆物上,引线几秒燃至尽头,轰地烧起了熊熊大火。步重华抓着吴雩满是血迹的手,撕咬那冰凉柔软的嘴唇,舐走了他口腔中尚未完全褪去的血锈味;他仿佛裹挟着厚重的、沉甸甸的气势,令人无法挣扎抗拒,只能被压在他怀中这方寸之地。
电花从吴雩每一寸末梢神经爆起,噼里啪啦直上脑髓,将脑海电得一片空白。
这是在做梦吗?
是一失足便会踏进深渊万劫不复的梦吧。
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这么茫然过,所有感官都陷入了五光十色的恍惚中,分不清过了几分钟还是几个小时,麻痹掉的知觉才渐渐恢复,嘴唇却仍然难以控制地半张着微微颤抖。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嗯?”步重华低声问:“是咱俩从丰源村回来,你踹毁了公安局禁闭室,抓着宋局逼问他我在哪里的那次吗?”
还是那个暴雨滂沱的夜晚,步重华把淋得像落汤j-i一样的吴雩捡回家,放热水洗澡吹头发,两人在温暖的灯光下头凑着头吃外卖看电视?
或者是从更久以前,那失败的魔术、鲜美的清蒸鱼、推来让去的两盒富春山居烟;一次次深夜出警的呼啸、针锋相对的冲突、以及小心翼翼的彼此和解开始?
吴雩垂下视线,胸腔急促起伏,没有回答。
“什么时候?”步重华顶着他的额角执意追问,“说啊?”
吴雩咬着牙不回答,突然抓住步重华衬衣襟,比刚才更加凶狠地回吻了上去。
第73章
这大概是吴雩这辈子第一次主动亲吻别人,就像永远没有下一次那般强硬而激烈,彼此牙齿都切到了对方的嘴唇,瞬间弥漫开一丝血腥味,随即消失在了火热的唇舌辗转里。
吴雩满是干涸血迹的手指拎着步重华衣领,用力把他反推在座位上摁住了,手肘顶在他结实的胸前,受伤的大腿横跨过他腰侧,一个膝盖跪在了座椅绒布面上。这个姿势令他们剪影彼此纠缠,顺着地上长长的光带延伸,就像在深海中飘扬的水草;断断续续的闷响与衣料用力摩擦的细微动静交错在一起,火热气息淹没了整节车厢,然后从每一面车窗中轰然倾泻而出,冲走了外面未知的、遥远的世界。
仿佛这深夜只剩下他们两人能紧挨彼此。
仿佛车厢外现实、尖锐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步重华全身的血冲向四肢百骸,撞得耳膜轰响。他按着吴雩劲瘦的背不让他离开,直到亲吻令两人肺里的氧气都完全绞尽,嘴唇才稍微分离,两人都急剧喘息着盯着黑暗中对方的眼睛。
“现在你满意了?”吴雩嘶哑地问。
“……”
“我盲目的信心跟林炡无关,跟任何人都无关,是因为我自己。那信心来源于我人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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