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信思索了会儿,喃喃念道:“依他的性子,定是打定主意不和你往来了,想当初我勾搭他那会儿,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猛地意识到说了什么,把后面那句“心性坚定的很”给憋了回去。
“…你说什么?”
湛蓝的眸变得幽深,如海上蓦然燃起了火焰。
哥舒信揉了揉额头,只好如实道,他当初看上了穆千山,那时跟附离开口了,谁知道他不给。后来,附离不常再见穆千山的时候,他便常去波纳湖那儿,…献献殷勤。
哥舒信道:“那时候不是你不理人家了么,还不许我去安慰他?”
毕竟这撬对方墙角的事儿他们彼此也没少干过,他怎么知道这一个就成了附离心尖上的了呢。
刚激起来的烦躁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淡了下去。
附离垂首,声音里是失落的疲惫,低低道:“是我的错。”
他不该那么自私的,偏把这种自私当做潇洒。年少时的轻狂,都成了幼稚的笑话,附离恍然,才发觉自己原来伤了那么多人的心而不自知。
哥舒信不去挑他伤心事了,抬手扔给他一包热气腾腾的桂花酥。这几年,哥舒信发现附离越来越嗜甜了,也许…是睹物思人。
他大踏步走了。
哥舒信今儿可不想再蹭附离的床了,万一半夜偷偷哭的时候被自己看见了,那可就尴尬了。
……………………………一条分隔线
笼罩在夜幕里的太尉府显得有些y-in沉,全然是高墙深院的构造,白日里能增些暖意的花鸟儿此时毫无寻踪,全变了在夜风中瑟瑟发抖的漆黑枝桠。
在周沧然眼中,这个本来的家就是这个样子。他自被封之后,就搬出去不在府里住了,除了有什么大事儿,平日里都不会来。
而今晚,他却不得不回家了——他那个做刑哥,周浩然,已经跟他说过好多次让他回家了,今日更是堵在兵部门口,他刚换下官袍就被拎走了。
周沧然只得让小厮去给哥舒信回个话儿,告诉他他今夜不回来了。
说起这事,周沧然就牙疼,他悔不该帮兄弟寻街,更悔不该那么兢兢业业,尽职尽责。突厥的那个叶护,完全就是蹭吃蹭喝还蹭住啊,周沧然每次看到自己府上增了一倍的花销,都不禁r_ou_疼。
正想着呢,周浩然过来了。
他换下官服之后,着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腰间悬着一块莹然剔透的美玉,看起来完全就是书生模样。而周沧然却是不敢把他哥当做只会说大话的书生的,毕竟刑部尚书与之儒雅的外表不符的,就是雷厉风行,六亲不认的态度。
“哥——”周沧然见了他哥,像对着猫的老鼠,乖巧极了,笑得漏出一口白牙。
周浩然微微点头,一边径直往大厅走,一边道:“今日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我已让人把你的房间整理好了。”
周沧然忙快步跟上他,急道:“哎,哥!我就住这一晚上。”
脚步顿了,周浩然转过身,面上带着温雅的笑意。
周沧然陡然停步,见到他这表情,知道大事不妙。
他讪讪道:“住个两三天也是可以的。”
周浩然漠然,“明日便把你府上的东西都搬回来,把那处宅子给卖了吧。”
周沧然急了,问:“为什么啊?那是我的府宅。”
可…这宅子当初是周浩然选的,地契都在他那儿呢。周沧然不禁泄气,知道他哥说了的话向来是收不回的。
周浩然不回,只是道:“你和哥舒叶护的事情我已知道了,趁早断了,可明白?”
周沧然一头雾水,忙解释:“嗳,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更好。”
周沧然松了一口气:“那哥,能不能…不卖我的宅子了?”
周浩然道:“卖了的钱会给你的。”
“别啊!”
长空中划过一声哀嚎。
然而,任凭周沧然怎么长吁短叹,周浩然都不理了。
他弟弟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就算周沧然在这方面有些迟钝,自己也要防患于未然—周家的二公子,不是轻易能碰的了的。
………………
翌日,周沧然下朝回来,就见小厮们大箱小箱地往太尉府里搬东西。
周沧然长叹一声,想到自己以后和自家老爹大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命运,不禁心中愁云惨淡。于万千的悲绪中,唯一的慰藉就是——他终于可以摆脱那个蹭饭的家伙了!
也不知哥舒叶护知道自己被嫌弃的理由首当其冲竟是蹭饭,该作何感想。
而哥舒信自从知道周沧然被“胁迫”回家之后,却是淡定的收拾了东西,备了快马,准备回突厥了。
附离有些惊讶,问他怎么不留着了,前几天不还赖着不走么。哥舒信只是边收拾着东西,边有一搭没一搭道,都追了两个月了,连个手都没摸上,太丢人,他还是决定回突厥了。
既然是从小混到大的旧友,附离自然知道这是他犯懒,便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如果他想要一件东西,却要付出很长的时间和j-i,ng力,那他宁可不要。这就是哥舒信的性子。
临别时,哥舒信望着附离,还闪着他碧绿的眸子,叹息,轻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附离忍不了他说话时造作的神态,把包袱一扔,也不目送他了。
“何时回来?”哥舒信回眸,问。
“他接受我的时候。”
脚步一顿,附离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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