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家丑,这些事当着外人从不宣扬,就连侍女也称他为“少爷”。然而这些并瞒不过商红叶——这个同样十八不婚、没有功名、并非独子,在家却过得舒心得不行的表亲兄弟。
两人在许多地方都很相似,但物以类聚这话只有商红叶觉得合理,司徒绿从头到脚都认为有个跟自己相似的人实在是一件极讨厌的事,尤其这个人特别喜欢将自己的y-in暗面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而不是像司徒绿一样全都藏在平和的外表下。
老实说,那个叫黎九的人给他的感觉还是不错的。但因为是商红叶送的人,所以偏偏又极不想承认这一点。
就好比现在,宿醉并郁闷着的司徒绿极想找个人来陪他解闷,黎九就不请自来地跪在了榻前。
尽管烦躁,但司徒绿仍然保持了不提商红叶就绝不破功的平和态度,跟黎九随意地说起话来:“有会的乐器么?”
黎九平静地回答:“胡箜篌,略会一些。”
司徒绿抬手指了指一边的柜子:“里面正好有一把,拿出来随便弹点什么吧。你腿脚不便,坐着弹就好。”
黎九应了一声,找到柜子里看起来很旧的一把胡箜篌。箜篌从材质的老化来看至少有二十年了,刻花也明显不是近年的流行花色。黎九没多问,只从一旁搬了凳子坐在床前,将箜篌简单调了调音,弹唱起那曹孟德的《短歌行》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安静地听完一曲,司徒绿并未评价黎九弹得如何,而是道:“有首曲子,不知你会不会弹。”
“什么曲子?”
司徒绿挠挠头,道:“不记得名字了。唱词好像是什么……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
黎九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
“罢了。”司徒绿说完,又像是掩饰什么似的补了一句,“那样浓艳的曲子并不适合由你来弹。”
黎九非常识趣地不多问,而是道:“我在音律方面并无天赋,在这方面只是略有涉猎,会的曲子自然不多。”
司徒绿见黎九提起自己的事,便顺着闲谈下去:“我瞧你样貌,似乎是巴蜀一带的人,‘黎’姓也是西南常见的姓氏吧?”
黎九摇摇头:“我父母俱不姓黎。‘黎九’二字,是他们发掘一座西周贵族之墓时,所见碑文的开头二字。在那之后,他们被官府发现,为使我免受牵连,悄悄将年幼的我交给他们销赃常去典当行的掌柜,而我的名字也是在那之后才改作了‘黎九’。就在去年,当铺出事,我也随之入了奴籍。而我因幼时墓气入体,腿脚久病不愈,所以就连做奴隶都被人嫌弃。辗转小半年,终是到了此处。”
司徒绿看了一眼黎九,笑道:“我记得商红叶那混蛋说你是天生腿疾。想来,你身世的事对外一向是保密的。如今对我这个不过刚刚认识的人说这种事,不怕我告发你么?”
黎九没有回答,只将目光凝在司徒绿身上。清晨的阳光洒在黎九消瘦的脸庞上,莫名有一种跨越无数黑夜终于得见朝阳的古物般的冰冷厚重。
司徒绿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背过身缩进被子里道:“算了算了,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那我可就想说什么说什么了。”
司徒绿不想回答,沉默地窝着。
“你可相信轮回转世之说?”
“不过是佛家劝人行善用的说辞罢了。”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听我随便说说如何?”
“你想说什么?”
“关于我的名字。”
“说。”
“我父母所掘的那一座西周贵族之墓,是我进过的第一座墓也是我目前为止进过的最后一座墓。在墓主的棺椁前,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黎九黎九,九黎颠覆,我身曷归,九黎之土,黎九黎九,九黎颠覆,我魂曷归,黎九之处’这样几句话。据我父母说,当时我走到碑前,像是被什么摄住了一般,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父亲说我或许与这墓主有些什么渊源,便在将我交与典当行掌柜时为我改名黎九。”
司徒绿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太阳x,ue,转头看着黎九,并不打断这段不算长的故事。
黎九继续道:“我见到你时,不知为何忽然记起这些往事。或许,是达成了前世未竟的夙愿吧。”
司徒绿对鬼神之说不以为然,有些不悦地道:“既然你夙愿达成,那还赖在我这里做什么?”
黎九笑答:“人总是得寸进尺的。”
司徒绿沉默片刻,然后道:“所以你想说,我或许就是那位西周贵族的转世,而你则带着前世的记忆找上我来了?别逗了,这套说辞骗骗小姑娘或许还行,在我面前就只是个笑话。你想追求我可以直说,不用绕这么大个弯。”
黎九不在前世不前世的问题上多说什么,而是直入主题:“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司徒绿不置可否,只冷着脸道:“商红叶把你送到我这里,就是这个目的么?”
黎九笑答:“之前是他的目的,现在是我的目的。”
司徒绿略有些烦躁,挥了挥手让黎九退下,翻个身继续睡觉。逃避现实虽然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但只要不是必须解决的问题,逃避永远比直面来得愉快。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最不想面对的麻烦又跑到他家墙头上坐着了。
悠悠的横笛声不可拒绝地传入耳中,依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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