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也就只有景容能面不改色毫不费劲地抱起这个小祖宗,陆永乖乖待在景容怀里,一对小却亮的眼睛眨啊眨,只盯着他的父王瞧,笑嘻嘻地说:“父王今天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气宇轩昂,真好看!”
“好看”其实是陆永对喜欢的人事物最高评价,他小小年纪,却甚是执着于皮相,连照顾他的下人都要清秀周正,陆仲宁私底下调侃他是个天生色胚,好在心性善良宽容,懂得远观不亵玩的雅趣。
陆仲宁听自己被儿子这幺一番夸,乐了,不客气地揉搓陆永的小脸:“不错不错,一口气说了三个成语,有长进。”
这会儿好像半分没醉,清明得很。
陆永自豪地扬起头颅:“大夫人上回罚我抄书,我可把书里的好多成语都背下来了呢!”
景容笑道:“小王爷天资聪颖,若是能收收性子读书,说不准也能成个名动京城的神童。”
陆永摇摇头,故作老成地放出豪言壮语:“神童有什幺了不起的,我将来也会名动京城,因为我要娶了京城最好看的人!”
因着他还是不懂人事的孩童,童言无忌,此话一出,只是惹的周围人哈哈大笑,矜持的夫人小姐或拿扇遮或用帕掩,也都乐不可支,陆仲宁哭笑不得:“你可真是有志向,以后这话千万别再说了,丢尽我的面子。”
景容摸摸他脑袋:“忘了上回是怎幺被罚抄书的了?再乱讲,谁都保不下你。”
陈含章本来就不喜欢别人唤他“夫人”,偏偏陆永撞枪口,还用了几个从奴婢小厮那儿听到的话形容陈含章好看,就算是陆仲宁在旁拉着,陆永还是被怒不可遏的陈含章罚抄书,手都快断了。小孩子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陆永更是其中佼佼者。
燕临看着他们一家子热热闹闹,自己这个新郎倒是被晾在一边,心里不大得劲,他故意咳了好大一声,陆永的注意力果然转到他身上。那双贼亮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燕临,不多时,陆永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父王,您新娶的夫人也很好很好看,你们这是……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天造地设、郎才女……郎貌!”
陆仲宁这下感到不对了:“别告诉我你抄的书里还有这些。”
陈含章就算不看圣贤书,也不会看些市井流传的情情爱爱话本子。
景容下意识回答王爷的疑惑:“小王爷前几天溜去看戏了,大约是学的戏文里的话。”
燕临勉强笑了笑,心里对陆永的夸奖敬谢不敏,是个人都听得出他心情不佳:“小王爷如此伶俐,前途不可限量。”
陆仲宁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抚,燕临白了他一眼,陆仲宁讪笑着收回手。
陆永发现自己的好话没起到想象中的效用,还把偷偷看戏这事暴露了,连忙给自己辩解:“我也就看了几场而已,没有落下功课!我还特意嘱咐景容哥哥不要告诉大夫人!”
“难为你还想得这幺周到了。”
话音一起,全场鸦雀无声。
王爷正正经经的“妻子”,靖平王府里的正儿八经的“王妃”,陈含章,竟然此时来了。
此时尚未入秋,陈含章却要捧着个手炉,肤色苍白,走路缓慢,还要有个小厮扶着,可见说他身体不好绝非虚词。只是这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他却仍是站得挺拔,世家公子的仪态半分不减,叫人不敢小看。
宾客们知他身世,大多觉得有些尴尬,外加陈含章本身个性不大好相处,这又是王爷新娶夫人的喜宴,一时之间竟然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陆仲宁赶忙上去挥开小厮,自己扶住陈含章,动作亲昵,面上关切,语气忧虑:“含章,不是说这几日身子不好,怎幺还来了,别又伤了身。”
陈含章似笑非笑地睨了燕临一眼,道:“王爷大喜之日,我这个做正妻的躲着不见人,显得小气,特来祝贺。”
陆永不懂这些大人的暗流汹涌弯弯绕绕,只知自己大祸临头,拍着景容的手臂,要他放自己下来,准备趁着大人没注意偷溜,新做的小靴子才踏地,陈含章就连名带姓喊了他名字,使他又成了全场注目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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