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冰雪消融,卫淅已能自己进食,他的十指皆能动弹,能取物,但右手无法拿重物,左手可以。
右手连水壶也提不动。
卫淅很自觉训练左手,他帮青筠打水,劈柴,打扫院子。
一日午后,青筠在书案前写信,卫淅过来,取了笔纸,写了几字:“市,买刀”,他买(買)字书写错误,青筠如常猜测出他的所求。
“可以,明早前去。”
青筠但凡卫淅有所求的,都会回应。
“卫淅,‘买’,应当这样写。”
青筠在纸张上写上正确的‘买’,卫淅点头,重新写了一遍。
卫淅在铁匠铺定制一口陌刀,他画好样图,让铁匠照着铸造。
数日后,卫淅已在院中挥舞陌刀,他的武艺已有些生疏。
自此日复一日,j-i鸣而起。
青筠有时静静站着观看,晨露沾染他和卫淅的衣裳。
离别将至,这是青筠和卫淅都清楚的一件事。恐怕只有童子海棠,以为他们的日子会继续在这里过下去。
初春的深晚,屋外下着淅沥的雨。青筠卧室内灯火昏黄,青筠仍在案上看书。
卫淅没有扣门,他轻轻推门进去。青筠抬头看他,放下手中的书卷。
从卫淅能下床开始,青筠夜间便不再陪伴在卫淅身边,他们分房睡已经很久。
卫淅走至书案,拿纸执笔写下:金二十两。
他书写已很流畅,也嫌少有错字。
青筠知道,这是要辞别。
“你要去哪里?”
青筠对于两人的分别,已了然以心。
“自有归处。”
卫淅的字很有意思,书写全不按章法,但大气,酣畅。
他虽然不能言语,但武艺高强,谋生并不难。
青筠启开衣笥,从衣物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木漆盒,漆盒内有金块和一根金条,他拿出一根,用手帕包好,递给卫淅。
卫淅接过,没有迟疑,金条捏在他手中。
然而卫淅并没有离去,他看着青筠,从披散垂落的乌发,到紧掩的白色衣领。
他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今晚,他是来索要他的全部报酬。
卫淅拿起灯罩,欲熄灭书案上的灯,他发现青筠在读的是本医书,青筠总是在读医书。
灯罩盖上,四周顿时漆黑,唯能听闻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还有屋外的雨声。
这夜,海棠睡得不踏实,似乎是因为风雨声的嘈杂,但不只是雨声,似乎还有低沉的人声及木门或木榻摆动的细致声响。
海棠一觉睡醒,太阳老早,窗外阳光明媚,夜雨早消失无踪。
想起自己睡迟了,还未去鱼市买鱼——每天一早前去,那会捕鱼船刚返回,鱼鲜活且价廉。
海棠翻滚下床,匆忙穿好衣服,跑房间,他是个尽职的仆人,为自己的失职而惊慌,跑至院子,却见自家主人披衣站在院中喂j-i,神色很平淡。
“先生,我这就去市鱼。”
“不必。”
主人波澜不起,拍走手上的糠粕,轻轻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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