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每日清早都要煮鱼羹。”
“以后不用了。”
海棠瞪大眼睛,想着为什么以后不用了。
很快,海棠知道缘由,那位叫卫淅的武夫已离去,不知道是在昨夜还是今早离去。
海棠问他家主人,主人并没说什么,海棠实在困惑,仍是追问,主人也只是说:“他伤已好,自然离去。”
海棠仍是觉得奇怪,卫淅离开得无声无息,离开前也没有任何兆头。
更奇怪的是,主人似乎对卫淅的离去,也十分淡漠。
主仆两人的生活,自此平淡如水。在昌国县,他们的生活一度是围绕着这个叫卫淅的病人而运转,从早至晚。
卫淅离去两天后,海棠便想着什么时候回高丽,这儿的生活太乏味了。
主人先前话语不多,但每天多少会说几句,现在则是一言不发,终日将自己关在房中。
有时候写信,有时候看书。
有天,海棠从j-i窝里摸出j-i蛋,进屋想问主人今晚要做什么菜。他现在主人没在自己的寝居,而是待在曾经卫淅住过的房间。
那房间里已空荡得只剩床柜,主人在里边呆坐至天黑。
海棠想,那位姓卫的真是个薄情的人,伤好后,就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狂风巨浪袭击昌国县后的一个清晨,在树叶飞舞的院子里,海棠看到青筠抽剑起舞,目瞪口呆。青筠的剑法极快,眼花缭乱,那把剑散发着可怕的寒光,光是剑气就能将一片树叶削成两片。
这是把宝剑,海棠见过它,它总是安静放在主人床上,压在枕旁,这是主人最珍贵之物。
沈之泊在京城,总计收到两封青筠的来信,最后一封,青筠告诉他卫淅已康复离去,自己清明,将前往华山。
初春,晴空万里,青筠和海棠登船离开昌国县。
青筠一身儒袍,海棠做书童打扮。
两人一路没有停留,前往华山。
在华山脚下,青筠入住旅舍。当夜如常,海棠为青筠准备好明日穿戴的衣物,服侍他梳洗。
清早,海棠起床,四处找不到青筠,然而青筠行囊仍在。海棠是位聪慧的仆人,猜测主人不便让他跟随,便静静留下来看守行囊。
天未亮时,青筠一身素袍,负剑,别开香客游客,从侧峰登上华山。
他攀登的是落雁峰,高耸入云天,异常险峻。
初春,山腰的冰雪并未消融,青筠在潮s-hi的林间起火入宿。
黑夜,寒冷钻骨,篝火燃起,紧挨火堆烤火。青筠就着热水,慢慢吃下自带的干面。
林中影影绰绰,风声凄厉,似有人或兽,埋伏其中。然而青筠知道,唯有自己一人。
在落雁峰长大的青筠,熟悉这里的每个角落,也知道如何在这寒冷的环境里保暖,他用油布铺在雪地,往上再垫层毛毯,他人便藏在毛毯中,只要保持篝火不熄灭,挨着篝火过一夜,不至于冻死冻伤。
睡梦中,似乎下雪了,但青筠没有因为篝火熄灭而被冻醒。
篝火烧了一夜。
清晨,青筠在燃尽的火堆旁,发现一个模糊的脚印。
这可能是自己的,青筠还是神差鬼使脱下鞋子,拿去比对。
曾经有一个人,像影子般跟随在自己身边数载。
☆、霁青19
卫淅凌晨离开昌国县,搭上出海捕鱼的渔船,第二日,渔船在庆元一带停泊,卫淅便也在此地下船。
他走时十分干脆,没有丝毫不舍和留念。就像给自己下一个指令:“你该走了”,便义无反顾,坚定不移地离去。
他不能耽搁,必须马不停蹄,或许下一刻钟,他便要反悔,哪怕他有着坚定的意志,下了何等的决心。
庆远府是个极其富庶的地方,卫淅扛着陌刀,随身携带笔纸,他在这里拿人钱财予人消灾,过着放浪不羁的生活。
无所事事时,他喝酒赌博,卧躺在破败的屋舍,看着满天星,用小刀削着木头。
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能去想,脑子一旦运转起来,便会有一个魂牵梦萦的身影,一缕甜美的气息,纠缠终夜不休。
在很久之后,那大概是离开昌国县的两月后。押送货物的路途上,于一片昏不见天日的竹林中,队伍遭遇劫匪,拼死战斗后,非死即伤。卫淅疲惫不堪,枕靠在破亭上,他带血的手探入怀中,掏出白玉簪,那玉簪为他挡去一枚箭矢,竟碎成两截。
他将玉簪捧在手心,他低头亲吻玉簪,像亲吻情人。他开始疯狂地想念青筠,他为自己内心深处压制着一份狂热的爱而备受煎熬。
驿馆的夜晚,苍凉,漆黑,伤者们彻夜哀鸣,卫淅卷起被子,卧在废弃的旧屋,听着屋外的夜雨,想着他离开昌国县的夜晚。
也是一个雨夜。
他环抱着青筠□□的背,嗅吸青筠耳际发丝及脖颈的温热气息;他亲吻青筠的唇,左手贴放在青筠的腰际,隔着单薄的白色中单,轻轻熨烫青筠的皮肤。
他紧扣青筠十指,将青筠压制在身下,无论是彼此起伏的喘息声,抑或是木榻发出的咯吱声响,都淹没在稀里哗啦的雨声中。
这一夜,他如愿以偿。
他无数次,回味着这个夜晚,这是他一生最美妙极致的回忆,这本该是青筠留给他的最后回忆。
他收走所有应得的报酬,当凌晨,他衣衫整齐离开青筠寝室时,他们已互不亏欠。
可我终究是个无赖,一个亡命之徒。
我从不遵守任何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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