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番交锋,大郑王不出意外败下阵来,晚间就不由抱怨,陈平危是以安慰他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褚子凝纵是不寻私利,所求所谋也不外民利福祉。既是为利,总归要趋之。”他并不知晓上面已有应对之策才有此一说,苏子清听了这番话倒有心问他一问,陈平危说,“总有突破。”心里其实懒得计较,按他的心性,对付褚子凝这类人与其花费精力周全不如一刀杀了干脆,也不差那一点美名博取。但到底清楚郑王诸人的烦忧根结所在,遂说,“他能端得住,盖因无所求,更心知我们有所求。若身份对调,烦恼的就是他了。”
此话深得苏师爷之心,“是这道理。”又同李瑁说,“明日我且与他谈,你只待好消息便可。”次日褚子凝见苏子清单枪匹马,心知重头戏来了,遂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二人相互客套一番引入席中,褚某人仍是那番表态,若郑王怜惜民生艰难还请还此地昔日安宁,若要做那豺狼虎豹之威,褚子凝也只能叹息无力拦阻,情愿自尽殉国了。苏子清安静听完,正襟危坐先是对褚子凝一拜,“太守高义,我主钦佩久之,必有心成全。”
褚子凝一怔,心中警惕,他自不信李瑁特意着苏子清出面是表态放弃了。——如同郑军对褚子凝做过研究一般,褚某人对这位苏师爷也算不上陌生,这人能扶植名不见经传的李瑁成就如今雄霸一方的局面,那岂是“有两把刷子”就能形容?
果然接下来苏子清说巴蜀得而不易,郑军死伤惨重,他有心抽手却怕无颜面对诸将士。褚子凝心说好像蜀郡没死人似的!但既得对方此话,代表尚有转圜余地,褚子凝心底还是松了口气,他早已拟好应对之策,并没想过能平白打发走郑军这么容易,是以说道,“在下听闻惜年苏军师曾于阎彤安手中完好无损赎回洛阳,褚某不才,意欲效之,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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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清出来后外面等候多时的陈平危就急着先问结果,师爷胸有成竹,“且等两日”就领着他去寻李瑁。而那边褚子凝却如被人抽了魂儿一样,底下心腹见他这番形貌已经心中慌乱,“事情如何了?可是那姓苏的嫌少?”他们之前也商议过对策,无非怎么保住蜀郡打发走郑军。除了一次性献出的金银财帛外,还许诺日后三十年每年上缴粮草。——三十年不长不短,李瑁若能成事,三十年后也南面称帝了;若不能成,必然已经有另一人取了江山社稷,到那时巴蜀之于郑王所得所失还有何意义?所以这条件非止不差,几乎能被挑剔的地方都给你想到了。也是褚子凝仁厚,拿出的都是实打实的东西,毕竟郑王讨要巴蜀为的也不过是这么些罢了。连苏子清都要叹服好个“以彼之计还施彼身”。
“如此他们还有何不满?!”有一武将气愤起来,褚子凝缓过这口气,苦笑着同他们将方才议谈精要说了,“他胃口太大。”用的是“他”,可惜旁人并没在意,忽略了褚太守对那位师爷一阵见血的评价。
苏子清胃口岂止大,还心黑。面对这般优厚的条件,别说是李瑁,就算闻人美来了,念在褚子凝高洁人品说不定也要动摇。但苏子清不但没动摇,还说,“太守可记得地方官员考核么?若我没记差,应是有人口、粮产、税收…”黑心师爷对面色惨白的太守微微一笑,“今逢乱世,比不得昔年,太守不出家门,想必不知外面事,我来与太守一一拆解可好?”于是点了几个实力强厚的诸侯霸主举例,又叹“我主授命于天,论理该以仁德教化使天下归心,不应兴那杀伐之兵。然举目四下,皆是穷寇枭乱。若不以武安邦、不以兵平危,那甚么整顿离乱、匡复社稷,都只是虚妄空谈么?”
此番话慷慨激昂一气呵成,褚子凝拧着眉头在旁听着,一句也插不上嘴。苏子清当然不会让褚某人插嘴打乱节奏,接下来话锋一转又到了方才的条件上,“地有粮产,税出钱帛,得此所需确实占不占蜀地已无关紧要。”褚子凝已经懵了!你这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同意了你刚才说那一大堆是干嘛呢?!不同意你现在什么意思啊?!!
苏子清很快告诉他光这些还不够。你道郑王从最初的两千人混到如今二十万大军,是法术变得不成?你道千里迢迢发兵巴蜀,就只为了军需补给?!苏子清他要抽兵丁!——褚子凝如何能同意?霍然起身一拍桌子,“此事绝无可能!”蜀郡治下他自己尚且不忍征兵,如今要他答应此地百姓被拉去给人送死,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了事。
苏子清假惺惺安抚情绪激动的褚太守,“我等皆有心向百姓,然做法不同,太守有不能退让的坚持,主公亦有,究竟谁能医此战疮,也只能看今后揭晓了。”摆出一副我也有苦衷的样子,气得褚子凝浑身发抖,怒不可言。“听苏军师所言,可是无论郑王是否占据巴蜀,都要强征民为兵了?”苏师爷老实回答“是”,褚子凝几乎要脱口而出“既已如此那何妨拼个鱼死网破”,但理智又强拉住自己不能妄动,须顾虑剩下妇孺老弱,内心如何能取舍?恨得牙龈都要咬出血来了。他心思急转,知道此刻更不可冲动,不然给了郑军再战的借口,自己是死不足惜,可身后蜀地百姓岂不就任人鱼肉?
褚子凝越发心凉,几乎站立不稳,觉得自己似乎落入苏子清的圈套之中,但又寻不出解困之机。其实苏子清能有甚么圈套,只不过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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