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莫言忽然紧张了,睁大了眼睛带着几分埋怨,“我才不会让你娶媳妇的,我、你……你只要有我一个就好了。”
云想衣伸出手去,抓住了莫言的胸口,他的手指在衣料上摩挲着,悉悉嗦嗦的声响宛如虫子的啃咬:“我是个很坏很坏的人,算计了别人、也算计了自个儿,这些年来象是在火里油里煎着熬着,竟没片刻安生。临到末了这番下场,我也认了,这会儿心倒是死了也安了,无非是作了一场梦醒了,只想着……”他的声音如中风中飘摇,那一点点幽思便断在了天边,在斜阳的晚唱中只是寂寞地微笑,“嗯,幸好还有你呢……幸好、还有你呢,我再不想其他的了。”
“想衣……”莫言抚摸着云想衣的头发,丝一样的缠绵,“我很喜欢你。”
云想衣的手越抓越紧,拼命地揪着莫言的胸口再也不肯放,他的微笑是夏夜里那一朵小小的白花,伶仃而脆弱。把头埋到莫言的臂弯中,他的身子痉挛着,仿佛是濒死前的挣扎,那般痛苦那般扭曲。
莫言轻轻地拍着云想衣的背,象是在哄骗着不懂事的孩子,絮絮叨叨地道着:“等安下了家,我给你挖个水塘子,放几只鱼,那时夏还未过呢,或者种些莲藕,怀陵湖的藕丝鱼羹是极有名的,到时候我学会了,做给你吃。你看你这么瘦,得养得胖些才好。”
心头上有一根刺,竟是怎么也拔不出来,辗转地埋了下去。云想衣的眼睛很疼,疼得流泪。委屈地啜泣着,咿咿呀呀地说着听不懂的话,也不管莫言怎么哄他,一直哭着、哭着,靠在莫言的膝头快要睡着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停了下来。莫言的身子僵了一下。
云想衣揉着眼睛,软软地问他:“怎么了?”
莫言沉默了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声:“到了。”他将云想衣抱出了车厢。
外面很黑很黑,云想衣思量着或者是自己把眼睛哭瞎了,竟什么也看不见,有些慌张地抓紧了莫言的手。
“想衣……想衣。”黑暗中莫言的表情是也是恍恍惚惚的,“你……你真的愿意跟我走吗?”
“那是自然。”云想衣回他。
“我、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出息,手头上也没几个钱,将来无非是种地耕田作生计,你可会过得惯?”莫言的声音也不太利索,象是碰磕着什么。
“没关系。”云想衣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没关系的。”
倏然有人大笑了,耀眼的灯光亮了起来。
青铜的凤凰衔着明烛宫灯,华丽堂皇的大殿那时宛如白昼。一声磬板,纱帘后面的乐女拨动了丝竹,似那一番歌乐袅袅清平调。高坐在龙椅上的男子英俊而华贵,便是那张狂的笑容,也流露出了倨傲的味道。他的眼睛望了下来,象刀刃一般刺痛了云想衣。那种透到骨子里的刻薄。
云想衣踉跄着退了两步,想躲都无处藏身,立在大殿中央,呆呆地呢喃着:“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莫言对着居高位的景非焰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吾皇万岁。臣已将云想衣带到,听候皇上发落。”
“好,莫言,你做得非常好,朕很满意。”景非焰仍是笑着,凌厉的眼神瞥了过来,莫言竟不敢抬头。美丽的妃子半跪在座前,为景非焰斟了一盏酒,景非焰轻轻地啜了一口,似乎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啧”了一声,“想衣啊想衣,你何至于如此呢,若是耐不住寂寞了,和朕说一句,看在相识一场的情分上,朕也为你寻一个合适的。当真的饥不择食了,你竟看中了这样的小角色,往日的清高都到哪去了?”
云想衣觉得冷了,用手环抱着自己的肩膀缩成一团,惶恐地张望着四周。温婉的宫姬在殿前侍奉着歌乐,却在不经意的时候掩嘴而笑,如画的眉目中描着三分蔑然。宦人立在阶外,冷冷地没什么神情,似乎也不看他一眼,只当是尘埃了。云想衣越来越冷,牙齿都“咯咯”地响,哆嗦着伏在地上,用手捂住了脸。
舞姬从帘子后面转出,翩翩旋舞,柔软的纱衣拂过了云想衣的脖子。十丈阑干外,和着笙歌丝竹,有人吟唱着春花秋月,嘤嘤婉转。
景非焰从座上缓缓地踱了下来,停在云想衣的面前,温和地道:“想衣,来,把头抬起来,看看这歌舞可好?”
云想衣发出了小兽般破碎而模糊的呜咽,瑟瑟地抖着,将身子向后面蹭动。
“朕叫你把头抬起来!”景非焰暴怒,一把扯住了云想衣的头发,把他的头拉了起来。
云想衣睁大了眼睛,仿佛是痴了一般看着景非焰,咕咕哝哝地道:“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骗我……”
“哗”地,景非焰将那盏酒泼到了云想衣的脸上。他挑了挑眉,淡淡地问:“你当初不也是这么骗朕的么?”
淋漓的酒水滴滴答答地从腮边滑落,绯红的,就如胭脂的泪,让人醉了。云想衣的手吃力地抬起来,慢慢地摸到了景非焰的衣角,猛然死死地抓住,撕破了喉咙,才挤出那么一点尖利的声音:“你恨我吗?你当真这么恨我吗?”
“是的,朕恨你。”景非焰将云想衣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掰开,贴在他的耳边,只有他听得见,冰冷而清楚地对他说,“就如朕当初爱你一样深。”言罢,一脚踢开了云想衣。
云想衣在地上爬了两步,哆哆嗦嗦着伸出了手。但他的手只是僵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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