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都已经麻木。
唯独出现“柳晟”二字时,他心跳和呼吸会微微发生改变,会有了其它的情绪。
他做事喜欢瞻前顾后,对柳晟的感情,他却束手无策,走一步是一步,没有打算,像一个信马由缰闲客。
尤其是在南府一事后,他更不能将柳晟从心里抹掉。渴望当英雄却当不了英雄的人,总是对英雄有着热烈的崇拜。
徐聘很久没有这样失态,气喘吁吁看着那个熟识的背影,轻轻喊了一声,“柳晟。”
柳晟沉默片刻,转身看向徐聘,眼中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是你,好久不见,”目光自上到下将徐聘打量了一圈,挑眉道:“升官了?”
徐聘对这个问题感到无所适从,硬着头皮答道:“嗯……”而后问道,“你……这半年……”话刚出口徐聘才发现柳晟喝了酒,双颊微红,鼻尖也闻到一股子酒气,他很想质问柳晟为什么总是喝酒,话到嘴边又自动咽了下去,改成:“你现在住哪?”
柳晟眯着眼道:“半年没见,你这婆婆妈妈的x_i,ng子还是没改掉。”
徐聘哑口无言,他不想和柳晟逞这口舌之快,又或许是不愿与他起争执,只是叹了口气,“这半年,我很担心你。”话一出口,他一时也有些怔然:自己就这样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柳晟笑容淡去,“没什么好担心的,烂命一条,死了活着都无所谓。”
那种满不在乎的语气令徐聘很不舒服,强压下心头的压抑,徐聘低声说:“这儿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
柳晟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你请我喝酒吧。”
徐聘没有拒绝他。
路过楚馆时,柳晟:“我当初是逃出来的。”
徐聘面色一变,不自在地离柳晟近了些,脚步也加快了些,看柳晟的目光带着一丝埋怨:你知道自己是逃出来的还敢这么嚣张,也不怕被抓回去。
柳晟达到了逗弄他的目的,脸上笑意依旧,就是看不出有几分是出自真心。
徐聘想,即便是天塌下来,恐怕他也是这个样子。即便早知道他是如此的人,想起来不免难受,一个人只要不放弃自己,不管环境多么艰难,也总能找到活路,就如当初的徐柴生。摆在面前的路那么多,柳晟偏偏选择了一条徐聘无法理解的烂路。
几杯闷酒下肚,徐聘满腹疑问随着热气一股涌了上来。
“柳晟,你有没特别想做的事?”
“有,我现在就想大醉一场,然后舒舒服服睡个觉。”
徐聘:“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柳晟看着徐聘,散漫的桃花眼七分清醒三分醉意,好一会儿,“徐聘,你并不欠我。”不等徐聘回答,他又接道,“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活法,我不干涉你,你也省点心,自始至终,你都没有欠我。”
徐聘满嘴的话哽在喉咙,那些疑问被柳晟几句话给顶了回去,他想打退堂鼓,凭空又升起一股无畏的胆气。
“宋晟,我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欠了你。”徐聘夺过柳晟手中的酒壶,主动为他斟了半杯酒,又给自己倒满一杯。
柳晟猛地抬头,眼里终于泄了一丝情绪,“你知道了?”
而后失笑,知道了也不奇怪。
徐聘:“你……为何会出现在徐家村?”
“父亲死后,我与宋霁被迫当了娈宠,三年后,我找到机会逃了出来,从未出过南府,看准一个方向胡走,就到了徐家村。”柳晟说得很直白,仿佛在谈论着与他素不相干的人事一般。
徐聘只觉得心闷气短,突然觉得那混账连喂狗都是便宜他了。
“那你知不知道,宋霁曾经参加过国考?”
柳晟皱眉,却没有露出惊讶,“他当初若是年长两岁,南府不会是如今的样子。”顿了顿,又道:“倘若……他对天子有不轨之心,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
柳晟没有再说话,嘴角扯了扯,只是喝酒。
徐聘回道自己的住所没多久沈弋就上门了,口里责怪着徐聘走了也不和自己说一声,脸上却春风满面。
徐聘道:“可沈兄j-i,ng神看起来不错。”
沈弋被揭了老底,反倒是哈哈一笑:“那李小姐,我看着倒是挺顺眼的。”
徐聘:“上次那鱼絹绸呢?”
沈弋耸耸肩:“郎有情妾无意,吹了,徐老兄,我已经二十七了。”
徐聘想,柳晟也是二十七了。
自那日见过柳晟后,徐聘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总想着寻个理由去见他。也不知道柳晟现在靠什么谋生,担心他银钱不够用,担心他整日喝酒,担心没人照顾他。
幸好那日问了柳晟的住处,徐聘这几日腾不出时间,便吩咐阿记去看看。
“什么?搬走了?”徐聘皱眉。
“是的,大人。”阿记道,“隔壁的住户说那位公子前几天就搬走了。”
徐聘问:“那你有没有问他搬去哪里了?”
“小的问了,但是……”
徐聘:“我知道了。”
正当时,有人送来了一封没有落款的信。
徐聘拆开,只扫了一眼,便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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