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风上碧天
空羡鸟比翼
徘徊不敢言
将纸反过来,后面竟也有字迹,是李兴写:图南兄自青楼归,氲氲然脂粉气,不喜。
边上又有一行字,字迹更小:欲寄,恐与兄从此断绝。
沈图南看完,乱成一团,不知道作何感想,一会儿想到李兴终于是给他写过诗的,一会儿又想到李兴竟然喜欢自己。或许他该生气才是——李兴瞒了他这么多年,常常与他同枕共席——然而李兴也从未做过出格事情,全都暗自忍耐,没教这点非分之情给他带来一点烦恼。
至于现在他知道了李兴的秘密,李兴却已死了,让他气也气不起来。也不知道如果李兴还活着,他又是否会狠得下心,同李兴生气。
而这首诗,他自己并不知道李兴写过,梦里的李兴却懂得,所以梦里的李兴,该是真正李兴的魂魄了?
是夜,沈图南躺在床上,恨不得立即入梦去,问问李兴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又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李兴才好。若是直接问,李兴这样自尊,难免难过。而且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再和李兴相处。他也决计不愿和李兴说的一样,从此绝交,再不往来。
心里压了许多事情,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越睡不着越心焦,比以前失眠症还难受。沈图南平躺不动,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躺在水上、躺在云端、躺在树梢的风里,周围全是熟悉的气味。背上一片暖意笼罩,谁在他旁边呢……
……李兴!
沈图南猛地睁开眼睛。他发觉自己躺在李兴的床上,李兴还没醒,从后面紧紧抱着他,手足都缠在他身上。窗纸投来昏暗的光线,沈图南低下头,正看到李兴白玉似的手搭在他胸前,莹莹润润,好似是那片皮肤在柔柔地发光一样。
他直愣愣地看着那只手,想把它挣开,告诉李兴休把知己之情做了欢爱情分。可是他又不觉得那只手有哪里违和,连带着身后李兴的温度也让他舒服。现下他愿意李兴晚一点醒来,他便可以更久贴着这温度,什么也不用做。
“图南兄?”背后传来低哑的声音,那手也动了动。沈图南面上臊红,忙闭上眼睛继续装睡。背后嘎吱响动几下,是李兴坐了起来。接着模糊中有一片y-in影投下来,越来越近,微凉的发丝拂落在他脸上。李兴一定离得很近了,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吐息,下一刹那也许他就要吻上来。
可是李兴端详了一会儿,又直起身子,推推沈图南,说:“不提闻j-i起舞,这个时辰该是猪猡起了,图南兄是怎么中的进士?”
“猪猡起了?”沈图南一听这话,散乱的心思一下收回一处,笑道。
李兴脸色一阵红白,才明白挖苦沈图南,倒把自己也绕了进去。
早春时节,气候才刚刚有点热乎劲儿,今日又打回原形,寒气从脚下攀升而上,让人只想缩在床上不动弹。然而前几日亲王府要做文雅姿态,请了许多人今日来府里赏花饮酒,又不得不去。沈图南和李兴都在受邀之列,怕误了时辰,急急忙忙穿戴好出门去。
天气y-in沉极了,抬头一看尽是灰蒙蒙的云。y-in天色彩暗淡,可惜了许多红绿颜色。而王府几棵白玉兰并无浓艳色彩,不知靠什么办法,修剪得树木矮小,也能看清雪白的花瓣。
李兴不以为意,只道:“玉兰本来长得高,让人想看想嗅却够不到,因此才有趣味。我就只喜欢高的,待它落下来一地败花,踏上去鞋也是香的。”
沈图南见园里有簇白色花朵,团团堆起,赶紧招手然后李兴过来,惊讶道:“这不是琼花么,这早春寒冷时节,竟然也开了。”
李兴也好奇,啧了一声,正说:“昔年隋炀帝……”突然后面有声音笑道:“李公子在此,文峥一定不远了。”
两人一齐回过头,见是梁钰。当年他与沈图南同科中的进士,相谈甚是投机。不过现在一人平步青云,翰林官职虽不高,却前途无量;另一人成天无心政事,混了芝麻大闲差,挂个名字自顾自逍遥去了。
李兴便道:“这不就是沈兄么,我刚还与沈兄说,王爷手段当真高明,连琼花也催开了。”
那梁钰上前几步,对着白色花朵打量片刻,说:“炀帝暴虐,琼花败落,我朝圣明,琼花二月开放也并无稀奇。”又似笑非笑对李兴道:“琼花既开,是琼花识势。燿之公子可打算登科及第,考个功名?”
言下之意竟是李兴若非不识势,便是能力不足了。
“李兴愚笨,实在理不清繁杂事务,干脆不做打算,也免得丢人。”李兴不快,但面上看不出,仍笑吟吟说。
他旁边站的沈图南脸上却先挂不住,替李兴出头道:“燿之仙人之姿,你我求得功名,于燿之反而是累赘。”一面暗道这梁钰变得如此小人,找他为李兴诗集作序,是辱了李兴,醒来当还是自己写才对。
他与李兴别过梁钰,又兜兜转转在园中乱走。李兴抬眼问:“沈兄说我仙人之姿,可有几分是真心?”言语神色竟小有雀跃,看得沈图南一怔。
“一分也无。李兴若是对他凶狠,那便是仙人之姿。只是你对他如此和善,只能落得个琼花之姿了。”沈图南一面逗他,一面隐隐想到他果真是欢喜自己的,而自己看到他灵动神情,不但不觉厌恶,反而内心化成一片柔软,整个人像被塞进棉花堆一样。
李兴哼道:“从小我还只对沈兄凶狠过,”放轻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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