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见他一时难过一时高兴,就像寺里的大狗阿黄,被肥猫欺负时夹着尾巴难过,有一根r_ou_骨头了,又摇头摆尾地高兴起来。于是他伸出手来,拍了拍靳宽的脑袋,笑道:“以后介绍阿黄给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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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得回程的路上心情愉悦,边走边哼着歌,哼的是山歌野调,嗓音清亮。两人回到摩云寺时,已是夜深。靳宽站在寺门,看着舍得轻快地道别,小心翼翼地去推紧闭的寺门,心里头有些不舍,但见他分别得这样爽快,又不知怎样开口。
舍得闪身入门内,回头见靳宽还不走,问道:“怎么啦?还有事?”
靳宽忙摇摇头:“没事,没事。”
舍得见他还是驻足不走,想了想,往门里看了看,又回过头来说:“阿黄已经睡了,你下次来再看好不好?”
靳宽轻笑出声:“好好好。”
舍得见状就要关门:“那我走啦。”
“等等,”靳宽叫住他,走上前去,“我可能要过好久才能再来找你。”
舍得沉吟了一下,笑道:“不碍事的,你来了就到山上找我。”
靳宽伸手摸了摸舍得的小光头:“好。”
靳宽最近是真的不得空,圣人自从登基之后变得愈发无常,他随侍在侧往往觉得如履薄冰。他偶尔分神时,能看到圣人鹰隼一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喜怒莫测,让人浑身发冷。他在御前护卫,本是要佩刀的。圣人却说他不喜刀戈,让他卸下刀甲才可入殿。
他从前是心无挂念,才想着要随波逐流,听天由命。但如今,他心中有了牵挂,虽则只是一厢情愿,但他也想长长久久地陪伴在侧,想要找办法抽身。
可没想到,意外比办法来得更快。
只因圣人知道自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就越发在意别人认不认他是正统,一点违逆的话也听不得。那日,不过是言官弹劾了一项政令,还说先帝有一项仁政,可替代之,不知如何就触了圣人霉头,立马就要用廷杖。
祖宗规矩,言官是打不得的。只是圣人盛怒,靳宽也只好取来廷杖,打算拿捏着力度,打个十来下,让圣人消气。
那言官是个硬骨头,被压在地上还在高喊。圣人冷笑着说:“用心打。”
廷杖栗木削成,包有铁皮,铁上还有倒钩,若是“着实打”,那便是拿捏着力度,皮外伤罢了,若是“用心打”,便是要致人死地。
靳宽硬着头皮打,不过数十下,那言官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待拖回家后,不出半日就没了。言官们一下子炸了锅,日日跪在午门外,嚷嚷着“武官死战,文臣死谏”,说先帝无论如何仁懦没主意也不曾打过言官,此举是乱政之始,亡国之兆,怎么严重怎么说。如此下来,圣人再气也不能发作了,只好将火发到靳宽身上。
“那日朕不过是气话,你如何就用了廷杖,责打功臣!”
这句话如生双翼,飞快地传开了。言官不好再对着皇帝骂,只好洋洋洒洒地弹劾起禁卫来,说他蒙蔽圣听,先朝之乱正由近臣恃宠而起,先帝暴病而亡之际,此人随侍,焉知没有蹊跷云云。
言官抱团,日日弹劾,靳宽冷眼听着看着,心想,其中焉知没有皇帝推波助澜的作用,毕竟先帝怎么死的,朝中也就只剩下他知我知。
他被褫去官职,逐出禁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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