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疤了吗?林询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能确定。他回忆每次跟他的牵手,只回忆起他手心的温度。那么温暖,像从水里捧出一团温过的火焰。
今天出门的时候,应该好好看看他的。
林询望着渐渐模糊的穹顶,同一片天空下,他现在在哪里?像是要下雨了,他带伞了吗?是他的话,一定会带着吧。
感冒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
林询慢慢闭上了眼,眼前不是一片黑暗,而是一望无际的白。“想见……”他闭着眼微不可闻地喃喃了一句,而后就再没有声息。
“林询?”
傅锐怔怔地握着林询的手,叫了他一声,两声,都没有回应。傅锐不可置信地轻轻摇了摇他,只摸到一手开始发冷的血。
“喂,你别吓我。林询,这一点意思都没有,你把眼睛睁开,你看看我。阿询,你别睡啊?”傅锐茫然地拍了拍他的脸,他紧闭的眼,让他如坠冰窟般手脚冰冷,“救护车呢……”
“救护车呢!”傅锐通红着眼睛看向韩征,知道这毫无意义,仍控制不住地对他发了火,“不是叫过救护车了吗?多久了怎么还没到!”
韩征沉默地看着他,他脸上的疲惫和苍白,并不比他要少。傅锐痛苦地撑着额头,手上的血沾得他眼泪也是血红。
“该到的一个都不到……”
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傅锐望向被领着匆匆赶来的医护人员,眼里亮起了一丝光芒。他匆忙站起来,腿麻得险些再次跪倒。他咬牙撑着膝盖站直了,冲着扛担架的人吼道:“这边!”
林询被抬上担架,傅锐跟着往门口跑,韩征收拾起地上的衣服也跟了上去。遗落在长椅下的手机暗了下去。那通一直没挂断的电话,终于戛然而止。
……
“老师?”
林询在一片白光里停住了脚步,茫然看了看四周,扭头看见钟悦的脸。钟悦松开了环着他脖颈的手,扶着他的双肩小声道:“老师,你放我下来吧,我真的可以自己走了。”
林询愣愣看着他,半晌才嗯了一声,把他放了下来。钟悦踩上地面的一瞬,水泥路面从他脚下扩散开,身后的天空山峦和田野,也随之铺开。微风吹拂,欢声笑语从小安山的方向隐约传来。
林询跟在钟悦身后,头顶是艳阳高照,他感觉不到热。
“老师?”
林询轻轻应了一声:“嗯。”
钟悦转过身倒退着走了几步,笑着又叫了他一遍:“老师?”
“嗯。”林询又应了他一声,这一次,却有些哽咽。
“老师,你好吗?”钟悦停住脚步,站在和煦的山风里仰头看他,林询慢慢点了点头,钟悦像是终于放下心来,垂眼笑着说道,“那就好。”
“那个,可以给我看看吗?”
林询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握上无名指上的戒指,犹豫了一瞬,还是摘下来放在了他手心。
钟悦拿起手里的戒指,对着天空端详,阳光穿过戒指,闪出刺眼的光芒。钟悦像是感觉不到,望着那枚戒指,轻声感叹道:“真好。”
钟悦把戒指套回林询手上,他慢慢收回手,在擦过小指的时候略一停滞。他后退一步,低头看自己的脚尖笑了笑,又抬头看向远方。
林询看着他的笑,像是开心,又像是有些悲伤。像是白天黑夜相交接的黄昏,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
“老师那时候,其实也只是安慰我吧。毕竟明天以后的事情,没有谁能说得准。约定当然也……只不过是一个约定而已。”钟悦看着起伏的山峦和天际的白云,脸上的胎记像是大片的云翳,“但我还是很高兴,老师你……真的很温柔,不是当时就拒绝我,而是给我一个时间,让我自己慢慢意识到你不会爱上我。”
“虽然不用那么久,我也就能猜到了。明亮的人旁边,也一定要有一个很明朗的人才行。我本来想,如果有可能,我也想成为像老师一样明亮的人,在将来的某一天,站到你身边。”钟悦低头笑了笑,望着自己的手道,“但是没可能了,我已经……很脏了。”
林询摸上他的脸颊,不是冷,也不是热,只像是摸上一缕没有温度的风。他沙声道:“小悦,你怎么……都不来见我?”
这许多年来,他一次也没梦见过他。好的坏的,一次也没有。
“老师,”钟悦后退着躲开他的手,声音也跟着沙哑起来,“我说的脏,不只是血而已。”
林询眼前闪过卷宗里那寥寥数行,简简单单几十个字背后,是他无法想象的深渊。他一把拉住他的手:“我不在意。”
钟悦沉默地望着他,像是因为舍不得,连眼睛都不眨了。他低头笑了笑,笑容里落满了疲惫:“可我在意。”
“而且,那也是我该还的。”他缓慢地抽出手,低声道,“我其实很高兴,你那时候没有来看过我。那至少在你眼里,我还是干净的。”
“钟悦……”
“老师,”钟悦打断了他的话,眼泪落下来,他擦了擦眼睛,重新看向林询,轻声慢慢说着,“老师你真的太温柔了。我一直在想,你这样好,温柔得有时候自己难过也要装着很好,会不会太累了。要是有人能让你在那些时候,不用装作很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话,就好了。”
“我还……”钟悦低声自言自语着,一阵山风袭来,他越发听不清,“有……做到了,太好了……”
林询脚下一轻,像被风卷起的落叶般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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