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但这视角,其实大大不同……”
唐翦笑道,他还未想过容千戟如此乖戾,是有些脾气。
容千戟不太爱与外人交谈,如今众叛亲离,一人独守朝中,更是闭塞,他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全被昨日,他的白虎搅乱了心神!
本来他几乎已近绝望,那白虎又何必再学会化人形来招惹他!
容千戟忍声道:“是将军自己进的屋,赖不得我,更赖不得守夜的魔君。”
重断虽站在屋外,却听见了他这一句话,猛地一回头来,像是冷静了许多。
也是,小龙王如今身上这点神力,又被守着禁了足,哪还有能力把他从自己的寝殿给抬到龙王寝宫中来……
“各领二十杖,”重断对着跪趴一片的十二魔君命令道,“立即执行。”
他心中乱撞的怒气无处宣泄,如芒在背,心知是那小龙王一直看着自己,那眼神也越发越通透……无论如何,他定要查清楚,究竟这一段时日,为何总在小龙王的床榻之上醒来!
自己进来的?荒谬至极。
如今晨时已过,重断发完了火,惩戒了“玩忽职守”的部下,见天边莹皓,飞萤明灭,心道是那本该在夏日出现的虫儿,又乱了季节。
近日三界愈发得乱,黑白颠倒,冬夏秋春,四时万物皆崩坏无章。
重断占着这天界一方,无非只为了手刃了老龙王,报仇雪恨。
在他对往后千万年的计划中,待老龙王身死那日,家仇国恨了结,即是他魂飞魄散之时。
他的记忆,近日以为常去灌愁海内修补斩龙戟,渐渐有了些儿时的印象。
有一日,仙姑予他一壶桂花酒,问他:“这风月如何?”
重断皱眉,心中烦郁,不存任何风月有关之事,只道:“不过尔尔。”
仙姑心下了然,指尖搭上重断的脉搏,道:“将军并无情根,不必再饮这壶酒。”
他对从前的印象,只残存着往日在天界武场之上,他为青涩少年,心性尚且胆大气盛,飞跨上马,耳畔金鼓喧阗,手执一把栓了天帝嘉奖绸带的三尺青锋,朗声道:“我白虎一族,头彩纳入,英雄出辈,世代永昌!”
天帝大喜,允重断为监兵神君,白虎一族众人朝拜,山呼万岁。
可他的印象中,没有那日在树下,兴奋得差点儿显了原形,露出龙尾,喜笑颜开的小龙太子,容千戟。
重断与父亲,在金銮殿之上,对着座上的老龙王,双双跪拜。
也只有那时的重断心知,他的那一跪,是对着他以为往后数千年能相伴一生的小龙太子。
记忆中,除了那些与容千戟无关的片段,还有他在蒿里山被五方鬼帝在无数次撕裂之难后,拼凑成“重断”。
近乎是重生的他,立于冥界鬼门关之前,以一把利刃劈开了通往天界的大门。
自此,三界纷争,再无安息。
唐翦仍旧记得,他第一次在冥界见到重断时,目眦欲裂的少年,眸中凶光暗藏,狠声道:“我尊过,敬过,奈何这世间万物不渡我。”
不渡我。
第十六章
晨间一场闹剧散罢,重断的无名怒火倒是来得快散得也快,但仍旧免不了一张臭脸。
他坐到玉石凳上,执剑一挥,眼前铺摊开近日三界军事要图,几路兵马已在下界打成一片,火列星屯,战火纷飞,如若他白虎战神还不插手,恐怕这把火烧得过旺,覆水难收。
唐翦与他关系甚密,一想起今早的事就忍俊不禁,低声道:“你也是好笑,因果都未弄个清楚,倒先发起火来!”
“看战局图。”重断一皱眉,不是很想再提晨起之事。
越见他这逃避的模样,唐翦倒是越来了劲:“你不愿让我查查?嗳,你明知我擅长洞察人心,为何不问问我,那小龙王到底骗你没有?”
重断指着一处灵冥山脉的剑尖轻轻一颤,抬眼闷声道:“未必我还能真自己去了他房内不成。”
“你晚上做了些什么事,我倒是不知晓,”
唐翦掩袖一笑,眼色暧昧非常,“你那小龙王,心里边儿想的是何事,我清楚得很。”
重断微敛眉目,鹰眸煞气化褪一半,冷声道:“何事?”
他心中是想问又不想问,免不了迟疑,但如今几日心中极易沸动,提到小龙王的事,他都好似存一万分好奇,忍不住想伸手触碰。
“竟然你都开尊口问了我,那我便告知与你。”
听这重断难得好奇的语气,唐翦下了决心要将这“薄情”郎的困惑解开,背对着重断的那一张脸呈平淡之色,摸出腰间折扇一扫,轻笑道:“你是不知,你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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