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双眸迸出两道森然来:“襄阳郡王元君舒也是刘大人称呼得的?”
刘御史愕然。他之前一时口快,忘了对宗室该有的尊敬。
襄阳郡王是封号,自然可以提得。但是“元君舒”这个名字,却是肃王世子元理,甚至可能是老肃王给起的名字;而肃王又是先帝的胞弟……被自己这么明目张胆地直呼出来,那可就是大不敬了。
刘御史不禁脊背发寒,知道自己触了大霉头。其实他的症结所在,何尝不是如这天下大多数男子一般,浑没将与自己同列朝堂的女子放在眼中吗?
“刘御史身为御史只凭道听途说,便在陛下面前任意参本,这是其一。对宗室不敬,失人臣之规矩,这是其二……”元君舒不肯就此罢休,又道,“本王身为女科主考官,女科举子便都是本王的门生,这个道理,刘御史不会不明白吧?”
刘御史脸色泛白,死死地盯着她。
只听元君舒又道:“做老师的,眼见自己的学生连续答了四五个时辰的考卷,腹内空空,囊中羞涩,还不得不选择步行,难道不该施以援手吗?还要任其继续下去,直至昏倒在路边吗?”
她这一番话,旁人听了还可,元幼祺心里却是十分惊诧:周乐诗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周家富庶,当初和离的时候,为表愧疚之意,自己更是动用私库,赏赐了周乐诗大笔银钱和首饰衣料,她怎么会连雇车马的钱都拿不出了?
而元君舒对刘御史的责问还在继续:“敢问刘大人,你当年也是寒门出身,远赴京师考取功名,若没有令座师丁奉丁老大人的照拂,可有你今日在朝堂上威风凛凛地质问宗室?”
刘御史登时煞白得失了人色,一行冷汗顺着额角涔涔而落。
群臣闻言,尽皆哗然。丁奉在先帝庄宗年间,曾经做过科举的主考官,也因此笼络了一大批门生聚拢在丁家的周围。丁家早已经败落,近日与丁家有关的贪官渎吏纷纷被陛下下旨落狱法办,足见陛下对于丁家的忌讳之深之重。
而这个刘御史,竟忽略了他也曾经是丁奉的门生。在此等情形之下,他不选择安安分分地低调为官做人,竟敢跳出来参襄阳郡王的本,还是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难道真不是为了丁家张目博取同情吗?
听着元君舒的话,感知着群臣的反应,元幼祺坐在龙椅上,始终一言没发。
她已经想起来这个刘御史的来历与根基了。她是帝王,是习惯于总揽全局的,她的敏锐已经在提醒她:这个刘御史绝不是只为了参元君舒这么小小一本而来恶心人的。他的背后,必定有更大的谋算。说不定,他也不过是这场谋算中的随时可以被弃掉的小小过河卒。
那么,这个谋算到底是什么呢?元幼祺已经联想到了韦舟扬的身上。
韦舟扬,他绝不会就此安分下去的。他极有可能正在……
“陛下!”元君舒的一声呼唤,截断了元幼祺的思索。
元幼祺回神,等着她的下文。
元君舒续道:“臣请将那日所邀同乘的女举子的身份禀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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