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觉辰渐渐分不清现实和回忆,好像回到十年前他们都还穿着蓝白校服的年纪。他眼眶越来越红,开始胡言乱语:“你把自行车放哪儿了?”宁觉辰一直往下滑,许曳把他往上托起来一点:“我打车过来的,这儿不好拦车,让司机在前面路口等。”宁觉辰哦了一声,有点失望,他都有好久没坐过许曳的后座了。
许曳是从医院直接过来的,刚打完一次流质,突然接到了徐霆雅的电话。时间太晚了,他不想麻烦徐阿姨过来,只好托护士帮忙看顾。没想到这地方这么远,光路上就用了五十分钟,他怕回去过了翻身的时间,也怕司机等不及走了:“你能自己走吗?”
宁觉辰腿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浑身都爬满了虫子一样麻痹了,胃里一波一波翻腾,就这样别说是走了,站都站不住。许曳心里有点急:“不行我背你吧。”宁觉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许曳不太温柔地顶到了背上,他慌忙伸手环住许曳的脖子,又怕自己手太冷会冻到他,只好抓成拳头缩回袖子里。
许曳背着宁觉辰往路口走,天上飘起零零星星的雪子,钻进领子里落在滚烫的皮肤上化开。宁觉辰打了个寒颤,许曳问他冷吗,他摇了摇头,醉得忘了伪装,脱口而出一句话:“曳哥,我好想你。”
正好司机在路口等得不耐烦了,看见他们过来叭叭叭连着按了好几下喇叭,完全把他声音盖过去了。许曳没听清宁觉辰说话,偏过头问:“你刚说什么?”宁觉辰收回一只手按在不住抽痛的胃上,另一只手贪婪的紧紧搂住许曳的脖颈:“我好想你……”
许曳拉开车门,把他放下来:“你喝多了。”宁觉辰很乖地弯下腰钻进车里,许曳等他坐好,刚想关门,宁觉辰本来软绵绵地斜靠在后面,忽然扑腾起身,一只手扒在车门上去拦,要不是许曳力气收得快差点就夹到他手指了。许曳皱眉问:“怎么了?”
宁觉辰抬起脸眼巴巴望着他,扭着身子想挤下车:“你去哪里啊?”许曳捞着腰把他塞回去:“我不去哪里,我就坐前面。”宁觉辰身上没力气,被许曳按住就动弹不了了。他硬是伸长了手臂撑住车门不让许曳关,皱着鼻子急得脸都红了。
司机c,ao着一口方言催促,又语气不太友好地补了一句别吐我车上。许曳又是道歉又是保证,矮身挤进后座靠着宁觉辰坐下,身边的人马上像小猫一样偎过来。
许曳觉得陆觉岚今天……有点奇怪。
车子驶上了环线,许曳碰了碰宁觉辰的肩膀,问他现在住哪儿。宁觉辰摇了摇头,发尾轻轻扫过许曳的耳朵。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回去找徐霆雅,更不可能去陈玉红那边,确实是无处可去。许曳想了想:“那你今天晚上先住我那儿吧。”
宁觉辰点头说好,然后扭过头对司机说:“师傅,我们去百乐巷!”许曳被他蹭得耳垂发烫,默默抬起手肘把人格开一点:“师傅,不去百乐巷,去中心医院。”宁觉辰懵懵地转过来:“不去吗?”
他已经发现许曳在躲他,于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坐直起来,不敢再靠着许曳了。许曳低声回他:“已经没有百乐巷了。”前年百乐巷到白云大厦那一整片全拆了,什么都没剩下。宁觉辰绞着手指,细声细气地问:“那我以后去哪里找你啊?”
这一路上两个人都有些煎熬。宁觉辰醉得只想睡觉,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可是他好像很久、很久没见许曳了,一直强撑着想和许曳多说说话,一开口全是不着边际的胡话。
一会儿是“好几天没去吃汤包了,我们去吃汤包好吗”,一会儿是“明天早读课要默第四单元单词,你有空可以看一下,不想看也没事,到时候我还是写下来给你”,一会儿是“这周末的历史试卷我拿了两份,已经帮你写完了”。
司机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你们还是学生就大半夜在外面喝成这样哦?家里大人都不管管吗!”许曳尴尬地辩解:“不是,他喝醉了乱说的,你看我们哪像学生了。”
他心里烦躁,知道和喝醉的人讲不清道理,又想起陆觉岚那半斤八两的历史成绩就顺着怼了一句:“就你?算了吧。”宁觉辰一怔,局促地咬了咬嘴唇:“不是的,我很认真写的。”然后就蔫蔫地垂下头再没有说一句话了。
车里顿时安静了,许曳别过脸望向窗外黑漆漆的街景,心里像被生生掏去一块。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在医院,好几次发现宁觉辰眼睛动了嘴巴动了,他激动万分地冲去找医生,问是不是说明情况好转了,是不是快醒了?
每次都得到一样的回答:这不是病人自主的动作,只是一种无意识的神经反s,he。从第一次第二次的欣喜若狂到后来的心灰意冷,每一次从希望飞速坠入失望又死撑着不肯绝望的过程都好像把他撕碎又重组。
许曳前几天看宁觉辰以前写的一篇,里面有一段说:喜欢你有时候很辛苦。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会变成被囚禁在高加索山上的普罗米修斯,日日夜夜,蚀心剜骨。可是只要你回头多看我一眼,腐烂的伤口上立刻就会生出红色的新r_ou_来。
这几个月许曳把这段话里的字字句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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