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过来。”那个因为断了腿而脸色微白,但不掩魁梧身姿坚毅神情的男人叫她。
陆轻轻表情不变,慢慢走过去:“父亲。”
因为人口稀少,也因为上国那个不得食人、不得抛弃幼儿的规矩,这个世界的人都很看重自己的孩子,即便快活不下去,也很少发生抛弃自己的孩子的事情。但与此同时,这里的家庭观念并不强,男女都会频繁交换自己的交/配对象,一男多女或者一女多男都是有的,而他们生下来的孩子则由整个部落来抚养,青鹿部落也大抵如此。
所以这里的孩子相对和生育了自己的母亲更亲,父亲的话,很多人甚至不清楚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
但原身不一样,她是被当作少酋长来培养的,她从小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学习一切她能学到的东西,反而作为母亲的三枝对她的成长很少能插得上手,所以对父亲的尊敬和依赖,在原身心里要比对母亲的多得多。
可就是她最尊敬最喜爱的父亲,亲口同意了让她去做祭品,原身心中就好像一座大山顷刻崩塌——以为会一直如山岳般保护她、为她遮风挡雨的父亲亲手将她推向地狱。
哎,想想也真是残忍。
原身才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呢,即使是在这个严酷的世界,也还远不算成年人。
这个体格健壮的中年男人看着陆轻轻,即使坐着,他也不比站着的陆轻轻矮多少,他赞许地说:“你做得很好,伽椰果、妖芋,你都做得非常好,食神还告诉了你什么,你都说出来,这样我们族人才能渡过难关。”
没有关心,没有抱歉,也没有问一问女儿刚才害不害怕有没有受伤……
陆轻轻在心底轻嘲一声,摇了摇头:“食神给我的东西在我脑子里就是一团乱糟糟的,只有在看到某种特定的东西,或者遇到某些事情时我才能知道怎么做。”
角刚毅的面容上露出一丝遗憾:“那算了,不过你想起来了,一定要告诉我。还有这件事你不要再告诉别人了,我也会叮嘱族人不要说出去。”
陆轻轻点头,若非情况危急,她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得到了食神的知识,换一个高大上点的说法,自己等于得到了食神的传承,这片大陆上受人们信奉的总共也不过三个神,所以得到食神传承的自己必然会成为某些人眼中的香饽饽。
好在这青鹿原上,除了青鹿部落没有其他部落。
“我知道了。”陆轻轻说,“我去那边看看。”
“去吧。”陆轻轻转身离开,听到后面传来男人压得极低的声音,“对不起,不过我作为酋长必须那么选。”
陆轻轻脚下一顿,的确,作为领袖,角对这个部落有责任,这个责任足以让他牺牲一切,可作为一个父亲,他却没保住他的女儿,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又是何其无能——遥显然是拿陆轻轻做筏子加泄恨啊,又不是真的牺牲了原身就能全部落人吃饱穿暖了,但是角却放任了,他是不是也有打着让这个女儿给遥出口气,或者拖延一下的主意?
更进一步,陆轻轻阴暗地想,你既然这么大义凛然,责任心这么强,怎么不自己去当祭品替换下自己的女儿呢,想必那样遥会更高兴。
因为死前的经历,陆轻轻对于牺牲和选择这类字眼非常敏感,也觉得非常刺眼,这辈子,她绝对不会再做任何人的牺牲品。
陆轻轻找了个火堆坐下来休息,这时她才有空闲好好打量这具新身体。
瘦瘦巴巴又黑又小,四肢跟木柴一样皮包着骨头,身上套着灰不溜秋的兽皮,斜着从右边肩膀包下来,前后垂下来的部份用一根细藤条绕了好几圈缠在腰上,下身就是一圈兽皮,围住重点位置,连膝盖都没遮住。
而里头,母亲三枝无师自通地用一条柔软一点的兽皮给她前后围了下,两头在腰间同样用细藤绑住,宛若一条相扑选手穿的兜裆裤,这才让她免于下体时刻处在凉飕飕的境地。
现在这温度陆轻轻估计一下也有零下了,居然穿成这样……她嘴角抽了抽,没被冻死只能感谢这土著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艰苦极端的条件。
她这还算好的了呢,其他人有的甚至一条皮裙就凑合了,这是因为部落迁徙回青鹿原的路上遭受了其他部落以及野兽的袭击,大块的帐篷兽皮都遗失了,不然怎么也不至于人人都穿得如此凄惨。
陆轻轻叹了一口气,伸出冻得又青又肿满是伤口的脏兮兮的两只脚,连小腿上面都有许多烂疮,她眉头蹙了蹙,手伸到右侧腰后摸了摸。
没摸到什么特别的,也没有发热,也没有发光,她那颗应该很强大的肾呢?还是只能在危急关头救她一命,平时没什么事就沉寂着了。
陆轻轻想不明白,心里有些失望,一面迎着火堆轻轻搓着双脚,一面思考以后的路。
眼下看来,她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了,但温饱问题依然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魔芋豆腐不能连着天天吃,不然还是会中毒,明天还是要出去找食物,天气会越来越冷,晚上消耗掉的柴火很多,还要加紧速度收集。
她环视着这个溶洞,足足有十几米高,地方也开阔得很,但地面非常不平整,族人只在洞口边上活动,溶洞深处一般是不去的,因为太黑,也因为太潮湿阴寒了。坐在这里陆轻轻也隐约能感到溶洞深处传来缕缕阴风,像一张大张的黑色巨口,令人心生畏惧。
那里面应该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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