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转过身去,“难不曾你想跟着光头,一条道走到黑?傻啊你?!都这份儿上了,他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台湾守不守得住咱先不说,你要是去了那儿,不就攥他掌心里了?他能容得下你?!
再说了,你先头花了那么多心思在共产党身上,不都白瞎?!你图个什么啊?!”
谢远翘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政局如棋,靠的是制衡……我没料到国民党会输得这么彻底……光头在,我可以勾结共党。光头不在了,天下全成了共产党的,我反倒不能了。”
他继续说下去,语气堪称淡然,“两虎相争,我可以从中渔利。但如今胜负已分,这天下姓了‘共’,我就再无可凭借之力。现如今尚可被拿来当个幌子,等到江山稳固了,像我这样的反动剥削阶级……看苏俄的例子,只怕是不妙。”
李虎在一旁忍不住c-h-a嘴发表高见道,“这倒是,像你这种欺压人民、剥削百姓、无恶不作的反动阶级,是应该被狠狠的打倒在地,再踩上一只脚才对!呵呵……真有这一天,那你也是活该!”
谢远侧过头去,瞥了光溜溜的李虎一眼,“我是活该。那三爷要是有这一天,小老虎心疼不心疼?”
李虎转了转眼珠子,“你真觉得会有这一天?”
“不好说……但zg与苏共走得近,看苏俄的经历,怕是难免。就算是一直不翻脸,被握在别人手心里,一天到晚谨小慎微、提心吊胆的日子……”
李虎一下子截住他的话头,“那去台湾,就不是握在别人手心里,一天到晚谨小慎微、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谢远一下子翻过身,压在李虎汗津津的身躯上,直视着他的双眼,“所以两处皆不去,索x_i,ng远走高飞,过我们逍遥自在、花天酒地的日子,好不好?”
说这话时,他语气平稳,神色也未见紧张,只是两人都赤裸着胸膛紧紧贴在一处,李虎能感觉到压在他心口上的那一处,里面紧跳了几下。
‘qín_shòu这是……在害怕?’李虎张了张嘴,就准备大肆嘲笑一番,但话出了口,却是,“就待这儿?屁大点的地方,说什么逍遥自在,花天酒地……”
“这里是不够大,我们一起去美利坚如何?”
李虎一愣,推开压在身上的谢远,靠着床头坐了起来,“这里也不能待么……为什么?!好歹这里还是中国人的地方,美利坚……那就彻彻底底是洋鬼子的天下了!老子话不会讲,连吃都吃不下,还他娘的能逍遥自在,花天酒地……你哄老子呢?!”
谢远也坐了起来,他从床头拿起烟盒,打开了抽出一支烟卷来,点燃后猛吸了一口,“待在这里,两边都不会放过我……共党这边,常有人找上门来。光头那边,防着我与共党勾结,会下决心一了百了……前些日子,这附近就发现老有人转悠……我防得了一时,防不住一世……更何况,香港局势也是扑朔迷离,这阵子共党是不会打过来,但等他们立稳了脚,扑过界……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李虎不再答话。他伸出手去,从谢远手里夺过烟卷,低着脑袋默默的抽了起来。
房间里一片寂静,连空气也变得凝重起来。谢远不再开口,但眼瞅着李虎一脸的沉重,心里却是暗自翻江倒海,‘谢三啊谢三,你是在难为这货!他接着那片土地的地气,真去了异国他乡,那还能活得这般生龙活虎?你把前途说得那么险恶,其实也未必就……横竖两人总是要在一起,便需有所担当,他要是真不乐意……莫道区区一个北平,就算是龙潭虎x,ue,闯上一遭却又如何?!’
想到这里,他j-i,ng神一振。原本一直忐忑于如何说服李虎,现在这货热腾腾、光溜溜的与自己并肩坐在床头,他方才意识到,‘北平或是纽约,横竖……在一起便是个好。’
他张了张嘴……
这时,李虎却抢先一步的开了口,“那这次得把家里的使唤人多带些过去,尤其是厨子,老王一定得带着!让老罗把东西清点了,能捞的都捞出来。他娘的……广西还有口金矿呢,可惜了!老子得马上给他拍封电报……”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来,竖起眉毛,“c,ao,这个样子看着老子做什么?”
谢远的眼神深邃,“我以为你不会答应……”
李虎的神情是一脸的理所当然,“什么不会答应?你他娘的坏事干的太多,这里那里都容不下你,说不得只好跑路,这还有什么答应不答应的?反正你脑瓜子灵,一个抵老子十个……既然你都觉得不妙,老子就信你了。洋鬼子的地盘是不舒服,但你都想过了只能去那儿,那咱俩还有啥好说的?难不曾还分开啊?……嗐,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赶紧合计合计咋往外捞东西呗!”
眼底有淡淡的光芒闪动,半响,谢远笑了笑,温柔的回答了一声,“好。”
此去迢迢,与故乡隔了千山万水,怕是这一世,未必再能见到卢沟晓月、西山晴雪。幸而还有两人在一起,纵是客死他乡,只要能手牵着手魂归故里,那便是一个“好”字。
番外,1949,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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