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殷知白已经有些声色俱厉,显然对沈韩烟的行为极不认同,他如今久居高位,贵为冗南侯,乃是朝中重臣,太子臂膀,自然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度威仪,一旦震怒,寻常人等很容易便会受他所慑,但此时沈韩烟却是神色淡淡的,好象完全没有受到对方的影响,也没有看到男子眼中的怒火,只一双眸子澄透如水,没有丝毫波澜,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摇头,黯然低息道:“没有什么,都是我自己作孽……仅此而已。”殷知白神色冷冽,语气苍凉道:“……好!你到现在也不肯对我说一句实话,是不是?”沈韩烟心中歉然,沉默片刻,既而轻轻一叹,有些艰难地苦笑道:“也罢,你我相交多年,到了这个时候,我又何必瞒你……知白,这世上有些事情并不是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的,往往由不得自己……”青年平凡无奇的面孔上露出苦涩模样,原本落寞的神色渐渐沉静下来,眉宇之间的那一抹悲凉之色愈浓,道:“我也知道若是我提前将此事说出来,那么北堂必定不会怪我,可是,我没有选择。”
沈韩烟说着,咬一咬唇,干脆便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出,殷知白听了,一时间神情大震,久久说不出话来,他的目光定定落在青年的脸上,有些发怔,又有些恍惚,半晌,才颓然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沈韩烟难受不已,一时凄楚而笑,负手依依而立,低声说道:“所以我方才说了,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想不做就可以不去做的,没有那么简单。”
殷知白听到此处,不禁叹息一声,一时间无言可说,只眼神复杂地看着沈韩烟,凝视着对方普通之极的面孔,沈韩烟说完这番话,心中微痛,好似有什么东西蛰得难受,眼中微微发涩,但神色却渐渐平和下来,他有些嘶哑地低声道:“是我自作自受,如今……他是不会再原谅我了。”一时青年的眼神凄然而悲凉,就那么怔怔地盯着地面,面上带着某种破碎的东西,他的声音如同梦呓也似,低低的叹息就好象是萦绕在殷知白的耳边一般:“是我负了他。”
这五个字说得十分平静,然而却在瞬间就凌厉无比地揭开了伤口,露出血r_ou_模糊的内里,殷知白听见沈韩烟说出这番话,心中顿时一颤,他看着沈韩烟,虽然从表面上已经看不出对方明显的情绪变化了,但却仍然可以察觉到青年眸子深处的悲凉之意,一时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微微作痛,竟忍不住劝慰道:“韩烟,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如此,毕竟……”沈韩烟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唇边泛出一缕轻笑,仿佛是恢复了昔日里的雍容平定,但若是仔细看去的话,就会发现即便是这样浅淡近无的微笑,也似乎是勉强挤出来的一般。沈韩烟勉强微笑,一时冷寂了眼神,低低温声道:“不说这些了……知白,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求你。”
殷知白目色沉沉,道:“你说。”沈韩烟淡淡一笑,笑容里有着几分不可捉摸的幽色,道:“佳期和润攸要寻先生来启蒙了,是么?”他声音里似乎微微失了往日的语调,变得有些奇怪,殷知白怔了一下,道:“不错。”沈韩烟凝望着殷知白,秋水般的双目中闪过一缕奇异的光芒:“……那么,似乎北堂将此事交付给你,让你举荐人选?”殷知白下意识地微微点头:“此事的确是交给我去办……”他刚说到这里,忽然间一下子停住了话,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素衣乌发的青年,似乎是已经猜到了什么,一时间心下惊骇无已,艰涩道:“韩烟,你是想……”
话音未落,只见沈韩烟突然矮身拜倒,殷知白心中‘咯噔’一下,心跳清晰突兀得几乎可以响在耳边,与此同时,就听沈韩烟道:“知白,如今只求你可以帮我……我要做这个先生,我一定要去东宫见佳期,这样就可以时常与她相处,教她读书成人……知白,你帮我一次。”
殷知白悚然动容,急忙去扶青年:“韩烟……你快起来!”沈韩烟笃定不动,只凝凝看着殷知白,口中重复道:“知白,求你帮我一次。”他的神色里有着无尽的恳求和坚定,伤情几许,那种寄托出全部希望的神色几乎要将人彻底淹没,殷知白用力托住青年的两臂,此时他的神情稍稍平静了下来,艰难道:“韩烟,你这实在是在为难我……你明知道……”殷知白苦笑道:“你现在这种身份,这种处境,对于东宫那个地方应该惟恐避之不及,可你却偏偏要自己凑上去……你知不知道北堂他心里对你的怨恨到底有多深?你这样背叛他、欺骗他足足十多年,他恨你之深乃是我亲眼所见,你怎么还敢冒充先生前去东宫?你怎么还敢去见郡主?”
然而沈韩烟听了这番劝导,却只是平声静容,面色无波,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还是要去,有些事情我总是要去做的。”殷知白深深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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