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婴默默的吐了个泡泡,心道,你当谁都是神仙,能预知生死不成?老婆生孩子大出血,不去找大夫,难道还仿效琼瑶冲进屋,抱着她大哭一场对着老天咆哮吗…
屋外王汉踉踉跄跄的拽着一位胡子花白气喘吁吁的大夫推开门,直扑到床前:“大夫!你快救救阿郑!!”
黎婴躺在床尾处,此时正努力把头抬起来去看那个男人。可惜他的脖颈无力,只能看到自己包被的毛边,还有站在他前面正在拭汗的老头儿。
“这位郎君,你且让让…不然叫老儿如何把脉?”胡大夫颤巍巍的在竹椅上坐下,探手掀了掀郑蕙娘的眼皮,又观了观她的脸色,不禁神情犹豫起来。这…他又不善妇科杂病,只能看出这妇人面色苍白主失血,眼皮发干是为y-in血不足,屋内血气甚重,切脉却又脉象平稳,只是身体虚弱…并无病危之像啊?
他瞧了瞧盖得严实的被子,男女大防,他也不便查看伤处,着实难办。
“大夫!大夫我家阿郑如何?”王汉紧张的抓住胡大夫的肩膀,竟从进屋到现在完全没顾上去瞧瞧自己刚出炉的儿子——黎婴是也。
胡大夫捻着胡子道:“无碍无碍,这位娘子只是力竭昏睡…待老儿开个补血的方子。”
王汉喜笑颜开的递上纸笔,老头洋洋洒洒写下方子,什么蟛蜞老姜干荷花…他写完方子,收了诊金就起身要走,临到门前,突然若无其事般转身对王汉嘱咐:“恶露尽去要一月有余,在此之前切勿咳咳,切勿行房事。老儿告辞,勿送勿送…”
黎婴含着小手指,看着王汉送走白胡子大夫,重又把门掩上。他身材高大壮实,五官虽稀松平常,却穿着圆领袍衫,腰间系带很低,一头黑发皆整齐挽在脑后用一块儿黑布裹起…这幅样子看着倒是眼熟,他突然想起,那个那个李白不就是这幅打扮吗?那块儿黑布貌似还有个学名叫做…幞头?
‘糅…糅兴,你把我弄来唐朝了吗?’他在心里拼命的喊,然后发现糅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这间屋子里了。
因为我不肯和他走,所以他离开了?黎婴呆了一下,感到有些失落。虽说这一切显得荒谬,虽说那个人害得他年纪轻轻的就死——就背井离乡,但是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他毕竟只认识糅兴。哎,买卖不成仁义在啊…何必这样…
王汉小心的给郑蕙娘换过衣服,又把沾上血迹的草垫拽走,让她重新躺下。家里唯一的老母j-i也已经炖在了瓦罐里,只等着蕙娘醒来就可以喝上,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做好,他才走到床尾,把那个小小的襁褓给抱了起来。
黎婴皱着眉头,感到一只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探进他的小包被里,公然摸了一下他的胯间。什么?这二货现在还不知道他老婆生的是男是女?!八成是那稳婆以为他现任的娘快死了,所以惊慌失措下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和他说。
“我有儿子了!”王汉惊喜万分的看着黎婴皱成一团的小脸,双手颤抖的捧着他:“我的第一个儿子啊!”
黎婴默默吐槽:怎么着,你还想生几个呢…怎么不干脆吟一首诗给爷听听!
王汉当然不会知道他新出炉的儿子在想些什么,他抱着孩子坐在竹床边上,目光怜惜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好在上苍庇佑,让他妻儿均安。
第5章 王家大郎
长安城外有宝泉乡,按照四家一邻,五邻一保,五保一里,五里一乡这样来算,宝泉乡大概住有五百户人家。
王汉一家住在最靠近山脚的竹林里,平常乡里的其他人也很少见到他们。王汉多是上山打猎,而他的妻子王氏郑娘子,却是足不出户如同大家闺秀一般,只是每隔些时日便带着自己绣的绣品随同乡民去市集售卖。
三年前,这一对年轻的小夫妻添了个儿子,再次让乡里的妇人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是这一次,她们的神情不免多了几分歆羡。
因为那孩子实在太惹人了。
王汉走进篱笆院子,随手把几只野j-i和背上的背篓放下。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从y-in凉的山里回来,温度陡然升高。他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水尽数饮下,才适意的吁出一口气。
“大郎!快些出来!看爹给你带了什么!!”王汉看了看背篓,朝屋里喊道。
屋里很快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动静。没一会儿,木头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探出了一个小小的娃娃,瞪着溜圆的一双大眼睛,皮肤粉白娇嫩的像是个糯米丸子。
“…爹,你就不能小声一点吗,弟弟刚刚才睡着!”大概三岁的孩子扶着门,嘟着嘴巴数落他。
王汉不由讪笑。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见自己的大儿子磨磨蹭蹭的走到太阳底下,于是大步向前几步,一把把小娃娃给抱了起来。
“噫!”黎婴吓了一跳,恼怒的用软绵绵的小手推着男人硬实的胸膛:“爹!快放我下来!!”
王汉板着脸捏着他的小鼻尖:“爹爹抱一下也不成吗?”他笑呵呵的看着怀里的儿子气嘟嘟的样子,心里再次感慨,好在这孩子长得像阿郑,要是像自己可就糟蹋了。真要说起来,其实王家大郎并不是真的长得像郑蕙娘,郑蕙娘虽气质出众,长相却也只是清秀端庄,而这个孩子,简直就像是珍珠雪团捏就,仿佛神仙托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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