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衾疑惑的看了靳炎一眼。
“我就一天生地养的,以前从来感觉不到,还是有了孩子才能体会到这些。哎,上了年纪的男人果然多愁善感,老子都快认不识自己了。”
蒋衾觉得这话从靳炎嘴里说出来感觉非常怪异,但是他说得又非常合情合理,不由得顿了一下。
这时排队到他们,靳炎买了三张票,回头一拉他问:“你怎么了?走啊。”
蒋衾只得暂时把心思压下去,三人一起走向那巨大的海盗船。
黎檬是个不中用的货,吵着闹着要来游乐园的是他,从海盗船上下来吐得昏天黑地的也是他。靳炎一手捏着儿子后颈上的小软皮把他从垃圾箱边拎过来,一手捏着自己的鼻子,被那气味熏得苦不堪言:“你都吃了些什么下去啊黎小檬!消化功能行不行啊,恶心死了!”
黎檬闻言立刻反击:“是谁在家不烧饭的!我想吃爱心午餐啊我吃得到吗!呕……妈妈快把那瓶水递给我……”
“黎檬同学,”蒋衾说,“你妈现在已经淹没在茫茫人海里,只有从卵子银行才能查到她的踪迹了,你要我打个电话请她给你送瓶水吗?”
黎檬开口刚欲反驳,被蒋衾一把塞进嘴的矿泉水瓶哽得直翻白眼——小太子头脑发达四肢软弱,对付他最有用的办法就是二话不说,暴力镇压。
结果镇压完小太子再次(神奇的)胃口大开,要吃虾饺,要吃烧卖,要吃小笼包。两个年龄加起来超过七十岁的男人被他拔河一般活生生硬拽到茶餐厅,一路上招惹眼球无数,最终只能坐下来吃广式早茶。
靳炎抱怨:“这东西根本吃不饱,看这饺子就一口,喂猫都比这个吃得多……跟你说黎小檬小同学,这世上样子好看的东西大多不顶用,只有你这样不成熟的小屁孩才会被肤浅的东西所迷惑……”
黎檬怒道:“想去吃r_ou_夹馍就直说!”
靳炎立刻起身欲走,黎檬凉凉的跟上一句:“我妈最好看了,你是想说我妈很肤浅对吗?”
靳炎立刻悚了,回来乖乖坐下点餐。
点了五份虾饺凑成一锅饺子汤之后,他又觉得就这么认输太没种了:“不对啊黎小檬,我刚才说的是好看的东西,你妈他是东西吗,他明明……”
黎檬说:“哦!你又想说我妈不是东西了!当面骂老婆的男人可真是有种哦!我真为你感到骄傲哦靳炎同学!”
靳炎:“……”
靳炎一把摔了筷子:“你想被揍吗黎小檬!”
父子二人当即在茶餐厅里掐作一团,蒋衾视而不见的点了饮料,把酒水单还给侍应生,那小姑娘怯生生的问:“这个……不要紧吗?要叫保安吗?”
“没事,”蒋衾说,“他们只是在争论十几年前一个不知名的女人是不是人罢了。”
小姑娘简直毛骨悚然:“那……到底……是吗?”
蒋衾看了眼在地上滚来滚去尾巴乱扫的黎小檬:“这个真不好说。”
他们在茶餐厅吃完饭,靳炎又打电话去让人把事先定好的蛋糕送过来,蒋衾亲自给黎小檬点了十六根蜡烛(靳炎评价说:“其实只点六根就够了,三根也行。”),然后一家人共同执刀切了蛋糕。
然后黎小檬一人吃了这个双层蛋糕的三分之二。
“……”蒋衾问:“你行不行啊?”
黎檬吃得肚子溜圆,深沉道:“这才是我的人生啊。”
靳炎不爱吃甜的,极其没有公共道德的坐在椅子上抽烟。蒋衾突然觉得不对,回头一看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搭在自己椅背上了。
蒋衾镜片后的眼梢微妙的挑了起来。
“肩膀酸,换个姿势。”靳炎坦然自若的解释道。
“……”蒋衾无言回过头,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感觉窗外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他立刻往那边望去,却只见一个摄影师打扮的男人在对着cao地拍鸽子。闪光灯又亮了几下,那个男人慢悠悠的走开了。
“服务员!来结账!”靳炎猛的站起身,一把夺过黎檬手里挖满蛋糕的小勺子:“再吃你就要住院了!肚子里除了胃没装其他器官吗!过来爸爸教育你,乱吃东西加不锻炼的后果就是三十岁后体型发福,成为没有人要的中年大叔……”
黎檬立刻惨无人道的反击:“你知道大脑活动要消耗多少糖分吗爸爸!你不会从来没进行过大脑活动吧?哦对了蒋衾告诉我说当年你纯粹是靠脸和身体来吸引他的,按蒋衾的智商来说,这算是一种高等智慧对低等r_ou_欲的屈服和退化吧……”
靳炎瞬间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死:“你妈什么时候说的?!”
“八年前某个夏天夜晚给我说睡前故事的时候吧,好像是七月,那天晚上我吃了满满一大碗_ai配烧j-i……”
蒋衾镇静的道:“我忘记了。”
这是靳炎最讨厌的一点:蒋衾和黎檬都具有一种天生的逻辑式记忆,只要想起一个片段,就能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想起一连串相关细节,包括那天穿了什么,吃了什么,说了什么,看了什么;要是你那天犯了什么错误,哎哟那就不得了了,能把你所有错误的每一个细节都完完整整复述出来,多少年都甭指望他们忘记……
然而如果是他们自己犯了错误,那么五分钟内绝对忘得精光,连个渣都不剩下。
蒋衾在这对父子炯炯有神的目光下坦然喝茶:“我真的忘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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