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面不改色地撒谎道:“二更天的时候,和府衙里的人一起吃了夜食,你别折腾。”
陈若弱不疑有他,又枕了回去,只是语气里还是带着些抱怨,说道:“你自己要忙,还要别人也跟着你忙,别人家里难道就没有老婆孩子巴巴地等?下次可再别这样,小心人家背地里扎你小人。”
顾屿弯了弯眼眸,伸手摸了摸陈若弱的脸颊,语气轻柔地说道:“是,是,夫人饶过在下这一回吧,在下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话轻佻,但夫妻情话本就不拘礼节,话里还带着点玩笑似的戏腔,陈若弱被哄得脸红心跳,只得故作凶蛮地瞪了他一眼,但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顾屿看着她笑,也就跟着她笑,那双明澈的眼睛里似乎只能容得下她一个人,陈若弱笑着笑着,忽然不笑了,她看着顾屿。
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温柔的眼神缱绻难言,就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似的,她微微地靠近了一点,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温热的触感一落即燃,终成炽烈的火光,将两人烧灼干净。
月隐星沉,黎明将出,到了最后的黑暗时刻,不见一丝光亮,仿佛天地共沉沦,黑暗将连同人在内的万物一并吞噬,然而,晨曦终会到来。
第六十一章 米粥
隔日顾屿就将这几天在扬州的所见所闻稍作整理,命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他知道一来一回需要的时间不少,也许他的折子还没到京城,这边的案子已经办完了,但有些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周仁一反常态起了个大早,只带了个忠心的小厮,在扬州城的乱巷窜了好几道弯,确认没人在后头跟着,这才遮遮掩掩进了一户官员府邸,没过多久,又在主人家的殷切相送下从后门溜出去,如此四五番,一个早上就过去了。
顾屿满打满算来扬州不到几天,却已经把扬州城掀了个底朝天,扬州府衙被掀了个底朝天,周余除外,淮南道治所下的官员们都是人心惶惶,尤其是相府门客出身,却怎么着也联系不上陪同而来的副使周仁的那几个,周仁挨个上门拜访了一番。
他原先是不想出力,可事情到了现在,已经不是他想不想出力的事情了,而是大势之下,他到底能做些什么,想来想去,也只得一句话。
尽力而为。
从最后一个府邸里出来的时候,周仁抬手揉了揉脸,笑了一个早上,他的脸都快要笑僵了,不过显然结果是好的,除去一个在周余手底下做事的话里带着些推脱之意,其余的人反应都在他意料之内。
昨日稍显冷清的扬州府衙已经变了个样子,周仁来时,只见好几拨穿着制式不同的衙役进进出出,问起才知道,都是附近的县城来取案卷的,有的案子早已时过境迁,但扬州府衙压着不批,至今也无法判罚结案,这些案卷取回去,怎么做就是各地县官的事情了。
周仁昨日还想顾屿该是个判案的天才,只是没想到验证得这么快,他伸手取了一册已经分门别类好的案宗,只是随意地翻了翻,果然在底下看到了顾屿清隽的字迹,再翻别的,也都是这样。
一旁的小吏与有荣焉地给他解释了昨天下午的事情,周仁听后,不由更加感慨,“顾兄真是博闻强识,平生仅见。”
知道顾屿还没来,周仁也不惊讶,任是谁一天之内做完这么大的工程量,都是要歇一歇的,要知道他可在案卷堆里看到了五年前的人命案子,真不知道徐景年这个扬州刺史是怎么当的。
他自觉接替了顾屿的工作,把昨天的案子做了个整理,根据朱大的口供,初步确定了几个吃过人肉的扬州大户,只是还没来得及再做调查,外头就听人报,说是周御史大人到了。
官场上的称呼多是姓在前,下位者称一声大人,也有官职在前,大人后缀的,但到底不是朝堂上那么正式的场合,平时也多用前者,周仁和周余是同姓,所以才有了这么个叫法。
周仁听得怪怪的,不过他也有过执政一方的理想,只当自己听了个耳朵便宜,也不像上回那么冷着脸了,笑眯眯地多迎了周余几步到门口,把他请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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