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暮野这时也撩起了帘子皱眉看那被打的男子,在一群官兵的围堵下,他还在做困兽斗,在地上打着滚儿。
可是练家子当能看出,那汉子滚地的姿势乃是沙场常见的地盾闪避之法,而且这是他当年独创的招式并大力推广,想当年在他领军的队伍中,几乎人人都会操练。
“将那人提过来!”太尉出言吩咐道。
那人似乎是听到了太尉的声音,竟然停止了反抗,任凭尧暮野的侍卫过去将他捆扎结实,一路提到了马车前。
那人看起来是一路的沧桑,嘴角胡须蓬乱,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澡了。可是抬眼看见太尉大人时,便像出壳的鸡仔认母一般,急不可耐地朝着太尉那里拱去。
虽然被打得脸色青肿,但是尧暮野还是一眼认出这人正是自己在北方从军时的先锋耿亮。
这耿亮当年作战英勇,更是兼有一身好水性,曾经在北方的大江上,不靠船只独自泅过水面。
后来北地大捷,他便被调拨到了尉迟老将军的麾下,帮助剿灭水寇,而最近水军大整改,虽然江西水军由白家把持,可是尧暮野多年在军中积攒的人脉岂能小窥?到底还是扩充入了几多心腹入了江西水营。
而这耿亮便是其中一个。可是他为何不在江西水营,而跑到了这里来?
“太尉大人……我还有几位将军被奸人陷害,说我暗通水寇,出卖了军情机密,那几位将军被水军大帅白崇当场斩立决,我含冤不甘,这才逃到此地,太尉大人,你可要为末将做主啊!”
尧暮野心内一惊。虽然剿灭水寇的围击战不断,但是此时并非战时,就算江西水军的大帅要杀奸细,可是这位被杀的将军军衔不低,白崇竟然敢密不上奏便杀人,以至于京城军部都没有听闻这等骇事,他可是吃了熊心豹胆?
大约是那白崇也没有料到会有耿亮这个漏网之鱼,竟然会在军营里被砍头之际,撞开刽子手,身缚绳索跳入急流中,最后竟然一路不露头地避开了追捕,逃到京城来见太尉大人。
尧暮野当下开口吩咐,要将耿亮带入自己的军署中来。
可就在这时,有人高喊:“且慢!”
尧暮野抬头一看,竟然是新近入了刑部的侍郎范青云。
这位范大人如今已经是朝中庶族升职的典范楷模,能一路升任刑部是以前任何庶族子弟都难以达到的高度。
而如今,这位范大人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威,面对太尉大人不卑不亢道:“这个人乃是刑部通缉的要犯,不敢劳烦太尉大人费心,按照章程,他该过刑部会审,太尉大人若是存了什么疑虑,下官过后会命人将卷宗送到大人的军署里请您过目,不过眼下,下官要带着这尧府会刑部过审了!”
尧暮野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若不是因为玉珠的关系,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正眼将这个卑贱庶族看得如此清晰透彻。
光是这位范大人的生平简历,他在船上失眠的夜晚里就消磨时间反复看了多次。虽然眼下没有捏住他的把柄,可是尧暮野可以肯定,这位范大人的履历深处,藏匿的都是令人作呕的污秽。几乎他每次升迁的路上,都会有人因为种种错处落马,而让他及时上位。
他昔日恩师袁中越,大概也不过是他平步青云的道路上的第一个牺牲品罢了。而今,这个如蝼蚁一般猥琐的男人,依傍着袁家,竟然攀爬到这样的高度,竟然能不卑不亢地与他尧暮野叫板了?
“范大人,果然新官上任三把火,很有些铁面判官的威风啊!”尧暮野想到这,淡淡开口道。
范青云连忙拱手道:“圣上这几日言明要整顿吏治,刑部自然首当其冲,如今在这城门来往众多之地,无论何人罔顾国法,不用御史参奏,只怕便会闹得满城皆知了吧?下官惶恐,实在是不敢忤逆了圣旨啊!”
尧暮野也觉得维护国法甚是重要。于是说道:“范大人言之有理,既然这人并没有入城门,又是我的人拿下的,自当按大魏刑部履历,若中途由各部兵署缉拿的犯人,且不归府衙管辖的要犯,一切从简,可又兵署之人押解入京受审。那便由我押解入京吧……”
说到这,他转头对身旁的护卫道:“今日赶路太晚,不宜叨扰城官,暂且去京郊别院休息,择日回京。”
太尉一声令下,车马便掉头转向京郊,带着耿亮一路扬长而去。
范青云气得脸色发绿,有心去拦车马,可是太尉的性情满京城谁人不知?若真是惹急了太尉,他可不管你刑部侍郎的官威,当下便会叫你下不来台。
当下他阴沉着脸命人跟随着太尉的车马,免得那耿亮寻机逃脱,然后便转身回了京城,准备回禀给白侯知晓。
当尧暮野转身离开京城的时候,他已经命令侍卫通知军署里的部将前来听命。
当到别院不一会,院门口便人欢马沸,诸位将军们皆已经到齐。
玉珠下马车时,转身看着太尉的脸,只见他脸凝重,再不带平日里的漫不经心。
玉珠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不由得也想起了方才算命先生的卦辞——此时的太尉大人,是不是也有些被围困山中,按入水里之感?
不多时,尉迟老将军也神色凝重,带着弟弟尉迟德贤一同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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