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真想干些事情,封逸远拦不住他。
在家老老实实歇了一礼拜,姜音发给他那条报平安的短信他来来回回看了三十来遍,删删改改怕能拼出信祁一篇思想报告的字数,末了也没能表达出任何感情,只僵硬地回了条“知道了”。
一闭上眼,这五年来的噩梦就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转,最后被无数的酒心巧克力砸醒——信祁这两天也不知道给他买了多少巧克力和糖,各种名贵的外国牌子,让他一度以为对方还有存款。
结果一句“刷的你的卡”把他的幻想无情打破。
虽然吃着拿自己钱买的糖有些不爽,但得到满足的嗜甜症还是大大治愈了他被亲姐伤害的幼小心灵。信祁一边给他买,又一边怕他吃,看着两天堆满的一垃圾桶糖纸,汗毛直竖地撤了才刚切去一角的蛋糕,掰过他的下巴,手指往两颊一掐,仔仔细细将那二十八颗牙打量了一个遍。
封逸远莫名其妙,合不上嘴,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一吸溜撤回自己的脸,眼睛还盯着那盒被拿远的蛋糕。
“你这牙口……”信祁神色古怪地扫了扫手腕上的牙印,“铁齿铜牙。”
封逸远没听懂这话是褒奖还是讽刺,随手剥了一颗奶糖丢进嘴里,挠挠头起了身。
这几天颓废得自己都觉不堪入目,好歹撸了把头发,刮刮胡茬,哈气连天地想着明天又是个周一,要不要再请一周的假。
回家之前拜托过魏成,搬家的时候把他的东西捎到新楼去。还上学的时候他经常往天信大楼跑,现在想来却有些抵触,总觉得那里不像是自己的地盘。
但再一转念,一直逃避也不是个事,姜音都跟信宁快活去了,他也总不能为了她萎靡两年吧。强行按着自己嘴角往上抬了抬,拿凉水一拍自己的脸,心说明天一定要打起精神来,不然又要挨秋凌一顿冷眼。
信祁双手环胸倚在门口瞧他,半晌道:“你是不是需要点多巴胺调剂一下?”
虽然这话从信祁嘴里说出来有点奇怪,但封逸远还是十分乐意“调剂”一下。第二天去新楼上班,仰头望着那硕大的“风信”二字,才恍然确信这是夏风和天信正式合二为一了。
像是为了应和公司的新名,大楼前的花圃还种上了一小片风信子,可惜花期已经到了尾巴,香味还在,花却不那么精神了。
迈进大楼,找前台问了问自己办公室的所在,乘着电梯上了楼。忽然回想起那次来天信救信祁,竟已是数月之前的事情了。
原来他回来到现在,时间早悄悄地溜过了一年。
恍神间忘了下电梯,电梯门合上继续上行,他才尴尬地发觉自己错过了楼层。想想董事长室应该和总经理室在同一层,干脆去见夏东升一面,便按下了“18”。
找过去的时候夏东升正在打电话,他离得远听不见那边是谁,只听出夏总的声音有些焦急:“我不管,你赶紧给我找个总经理来,这么大一个风信你让我身兼数职,我忙得过来吗我?”
夏东升这人说话格外的接地气,完全不像个在国外呆了好几年的大老板,因而多了那么点没架子的亲和力。他挂了电话朝封逸远点点头,却没理他,又朝孔祥招手:“天信原来的总经理是谁?”
“呃……”孔祥这能说会道的嘴难得磕巴了一下,瞄一眼封逸远,还是觉得回答老板的问题更重要,“信祁。”
“信祁?”夏东升一拍脑门,“我倒把他给忘了。他不是没进局子,你赶紧想办法把他给我捞回来,我这缺人,让他来顶俩月也成。”
孔祥还没接话,始终装哑巴的封逸远却开口了:“这恐怕不行,信祁说了不打算回来上班。”
“我给他钱他还不来?上回从我那要走的一千万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你说话不作数,让他亲自来跟我谈。哎对了,你歇够了是吧?赶紧回去工作,你不知道这两天有多忙你还给我缺席。”低头一看手表,“我马上有个会,没时间陪你,走了。”
夏大老板风风火火地从他身边掠过,孔祥留给他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抱着平板跟了上去。封逸远蒙了半天,才抓抓头发往自己办公室的楼层而去。
新的办公室比以前那个可大多了,连绿植都一盆没少地搬了过来。然而他一进门,迎接他的却不是欢迎,而是劈头盖脸砸过来的文件以及牢骚。
“好你个封逸远,让你回去一个礼拜你还真就呆了七天,替你干了这么多活,接下来有七倍的工作量迎接你。”
“东西都发你电脑上了,中午之前给我弄完。你这个月的奖金已经扣光了,再出错小心点你的工资。”
“快点,快点,我这要忙死了。封逸远快把你的多肉拿走!”
“……”
他险些被这满屋炸开的叽喳轰得背过气去,几乎以为自己惊飞了五百只麻雀。战战兢兢地打开电脑,一连串的消息文件直让他头皮过电似的一麻。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再请一个星期的假才对,什么工资不工资,哪有窝在家里吃糖强。
只好一头埋进工作里,大脑被瞬间填满,把自己那些破事忘了个干净。
封逸远一脑袋扎进工作,整半个月没抽出身来。公司合并后破事实在太多,他又身在这个集人事后勤于一身,掰开揉碎全是陈芝麻烂谷子替人擦屁股干杂事的行政部,觉得自己活像个豪门里的保姆,在一干未婚剩女的嘴碎声里哺喂风信这才刚会走路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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