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行走江湖,浪迹于市井的原觅雪才最清楚,一个上位者的一点小动作可能便会在下位者的眼里放大:
有一些地方官听说原竟喜欢文房四宝,便四处搜那些珍贵的墨宝上交;有人听说原烨入主的吏部改了选拔官吏的方式,于是变着法子提高百姓的赋税,好让自己的政绩好看一些,然后顺利地通过吏部跻身上层……
张伊瑶家的悲剧太多,而她不希望原竟有朝一日会成为导致张家的悲剧发生的罪魁祸首。
只是南莲尚且劝不了原竟放开手中的权柄,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原烨在中年连丧二子,大病了一场,上朝都恍惚。新君不忍,便许他回家休养两日。
而原竟之死传到了别人的耳中便成了她是死在侍妾的床上的,众人议论纷纷:「这么年轻,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我怎么听说是被毒死的?」
「对啊,我听说是齐王的党羽趁原竟跟侍妾欢愉而少了防范之时,下毒毒害了她们!」
「不可能,如果是这样,原太师又怎会差点便将那死了的侍妾五马分尸呢?」
「哎,你们都不知道,那侍妾就是齐王的人,她是为齐王报仇呢!」
「我怎么听说芳怡郡主也搅合进去了?」
「咳咳,素来有传闻,那芳怡郡主耐不住寂寞,跟原竟私通了呢!」
……
不久,新君又下旨,念在原烨年迈和为朝廷、天下做出的贡献,特意追封原竟为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原烨谢恩后,又为原竟办了丧事,他本想提前致仕,奈何新君坚决不允,他便收拾了一下心情回到朝堂上来。
半年后。
洛川府,平遥县。
一处荒芜的山岭中,一个个鼓起的小山包静静地矗立在山上。在一处被圈起来的墓群边缘处,有一座新立的小山包。上面的泥土还散发着泥香,供奉在墓碑前的香烛烧得正旺,干净的纸钱飞得漫山遍野。
「你们也算是一家团聚了。」一个女子收拾着墓前装着酒菜的器皿,低头喃喃自语着,「你亲手杀了他的两个孩子,却又留下他唯一的希望。看着那孩子,他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如你所说的,我们两不相欠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也不要再有瓜葛了。」
「二少爷,该上路了!」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呐喊。
女子转过身,不疾不徐地沿着平缓的山路走下去,在路上碰到了一个身穿花布衣的女子,只听见这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二少爷,该上路了!」
「我说你能不能说好听点,你就这么巴着我上路么?上哪条路?」女子横了她一眼。
「咳咳,二少爷,和郡主约定的时间你已经延误了五日了,我这不是担心你被郡主扫地出门,所以善意地提醒一番嘛!」
「你是想着快些见到吹虞吧!」女子下了山,立在一辆马车前。
马车前正坐着一个车夫,看见她也没有别的动作。女子刚要抬腿,又不小心踩到了裙摆,于是又粗鲁地扯起裙子,再爬上了马车。她忽然回过头对花布衣女子道,「还有,这里只有庄主,没有二少爷!」
「哦!」花布衣女子嘀咕,「你穿起女装也不像女子呀!」
「麦然,走,让她走路!」马车里,女子冷冷地下令。
马车夫瞥了还未上马车的女子一眼,挥动手中的马鞭,那匹强壮的马一下子便撒开蹄子往前奔走了。
「哎!」花布衣女子愤然地在后面追。
追了两里路后,她终于想起自己也是会轻功的人,于是纵身一跃,跳上了马车,而后愤恨地说:「早知道我便回影月楼了!」
「你们两个一个醉心谈情说爱而玩忽职守,一个失职,导致雇主惨死,你们已经被逐出影月楼了,你哪里还有脸回去?」女子冷笑。
似乎戳中了心中的伤心事,花布衣女子和马车夫都不出声了。
从洛川府赶到宣城府,足足花了一个多月。
马车进了城便往城南的街道驶去,最后停在一座气派的宅子前。那金漆匾额,以及恢弘气魄的琉璃牌楼便足以吓退不少闲散的人,门口虎背熊腰的护卫,挂着明晃晃的刀,更是生人勿进的模样。
女子从马车上下来,又伸了一下懒腰,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挂在腰上,这才往前走去。
「来者何人!」护卫威严地喝道。
「颐德纺绣庄庄主原重来,请见芳怡郡主。」女子将拜帖递上。
护卫看了一眼,道:「稍后,我去通传!」
过了一会儿,麦然和花布衣女子脸色微变,只见宅院的大门一开,里面冲出了十几名护卫,将三人重重包围。
原重来眉毛一挑:「诸位这是……」
「奉郡主之命,若有叫『原重来』的持拜帖上门,抓之!」那说进去通传的护卫说道,旋即手一挥,那十几名护卫便逼近了三人。
「咳。」原重来轻咳,决定束手就擒,「小女子体弱多病,还请诸位莫要太粗鲁了。」
一条绳索系在了原重来的手腕上,将她整个人都束缚住,而后押着她进了这大宅子。
从门口一路走来,原重来的目光四处梭巡,又道:「这宅子真气派!」
「皇上亲赐,以便芳怡郡主养病的宅子,岂能小气了去?」花布衣女子在后边说道。
「不过,怎么跟原太师的府邸一模一样呢?」原重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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