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歆晔在陈伯的指引下进了一间屋子,不大,普通人家的摆饰,靠窗的书桌,临桌而立的书架,连装饰品都极少,剩余的地方都被一张软榻占了去。刘歆晔想起陈三年不耐久坐,这软榻也是细心。
“公子,我马上命人看茶,您稍等,将军过会儿就来。”
“多谢。”
陈伯行了个礼,就领着一行人下去了。
韩纪年,纪,年,纪念陈三年么,以前自己怎么就没往这上面想?刘歆晔自嘲,说到底还是自个儿太自以为是,陈三年这个人,本就是招人惦记的性子啊!
第4章 投石问路
刘歆晔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九州风物志》?”
是了,陈三年偏爱这类杂书,当年殿上策论更是慷慨陈词,扬言朱子之书无用,不若实干兴邦。此言一出,殿上所有人都嗤之以鼻,丞相甚至呵斥他信口雌黄,忤逆先贤。
但那却是刘歆晔注意到陈三年的第一眼,有抱负的青年人,不知能力如何,怀着考验的想法,他力排众议,将人留了下来。此后,他便深陷其中,再也没能出来。
刘歆晔捧着这本书出神,那时候意气风发的陈三年,踌躇满志的陈三年,无论多去多久,都那么鲜活而深刻地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刘歆晔的心又开始疼了,想他,好想他,当初为什么会舍得杀他?
“微臣来迟,还望王上赎罪。”沙哑的声音将刘歆晔拉回现实,韩怜生到了。
“爱卿不必多礼,你身体抱恙,是孤唐突了。”刘歆晔将人扶起,上下打量着韩怜生的脸,不像,一点都不像。鼻子、眼睛、嘴唇,没有一处相似。
刘歆晔略感失望,那阿远小哥儿说韩怜生是陈三年的表兄弟,原以为多少有点他的影子。不过想来是自己多心了,若是相像,哪还等到今天才起疑。
刘歆晔脑子有点混乱,浑浑噩噩的,不知所措,扶着韩怜生不撒手。
“王上?”韩怜生困惑地问道。这位君王神情不太对劲,莫不是真知晓了什么?想起阿远来唤自己时委屈的表情,韩怜生警惕起来。
“啊,”刘歆晔回过神来,扶着韩怜生就坐,对方受宠若惊。
“臣不敢逾矩。”韩怜生赶忙起身,被刘歆晔按住,“这有什么,孤只是来探病的,这里没有君臣之礼。若是孤来,反而加重了韩将军的病情,那就是孤的过错了。”
一番抚慰,韩怜生渐渐宽心,只是那刘歆晔的目光仿佛黏在自己身上,这让他很不舒服。
“韩将军和你家表兄一点都不像。”刘歆晔似是开玩笑。
韩怜生心头一跳,好在此刻他身体未愈,苍白的脸色泛着潮红,倒看不出情绪的变化来:“君上说笑了,这母猪生九崽,连母十个样,何况表兄弟呢?而我表兄是个读书人,气质儒雅,哪像我这般风吹雨打的?”
“哈哈哈哈,韩将军亦是个有趣的人,不过你家表兄可不是个正经读书人,儒雅的就那张脸吧!”刘歆晔笑了,笑得韩怜生后背发凉。
“韩将军,陈三年是个好官,好人,是孤对不起他。”
韩怜生沉默不语。
“你本名叫韩怜生,对吗?”
青年点点头。
“我记得陈三年小字悯之,这么看来,倒有些亲缘关系。”
“王上应该都清楚的。”韩怜生目光清明,“我生母早亡,继夫人嫌我是个傻子,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将我赶出来。我无力生计,若不是表兄恰好在赴渝州的途上路过家乡,想来见我一面,我怕是早就饿死在野地里了。”
“王上一直知道我这个人,只是不曾见过,如今怕是后悔封官拜爵了吧。”
韩怜生语气平静,却给刘歆晔一种咄咄逼人的架势,他是恨的,是怨的。
“孤,对不起你。”刘歆晔最终只能无力地这般说道。
“王上给都知道的,对吗?”韩怜生眼眶泛红,“王上知道兄长没有反心,没有作乱,您一直看着,不是吗?”
是的,他一直都看着,因为他舍不得,他忘不了。刘歆晔前前后后派去渝州的人不下二三十,就是为了能够了解陈三年过得好不好。韩怜生问的,他岂能不知?
“孤有苦衷。”
二人皆是沉默。
“王上,等三月,这后院的梨花就要开了。”韩怜生顿了顿,“我埋得杏花酒也该开封了。”
“我记得,陈三年是那个时候被处决的。”
“王上愿意赏脸来喝一杯吗?”
刘歆晔错愕,木然地点头:“好。”
“王上,悯之不恨你,所以我也不恨你。”韩怜生说着,惨然一笑,“我从前不懂,现在有些明白了。”
他没有细说,刘歆晔没有追问,说不清,道不明,二人心里却都有了答案。
第5章 天师
后院的梨树在陈三年的祭日开花了。一开便是轰轰烈烈的白,似乎要在这一天耗尽它全部的心血。
韩怜生挖开埋在梨树下的酒封,取出几坛酒,备了些陈三年生前爱吃的点心,坐在石桌旁一言不发。
他是在陈三年死后,整理遗物时,发现的这座房产。看了下房契,应该是任期第四年买下的。
“悯之,你当初置办这座宅子的时候,也没有想到日后的事吧?”韩怜生呢喃着,世事难料,人心亦如此。
此刻的王宫内,刘歆晔穿戴整齐,准备出宫赴约。谁知刚走出寝殿,一个小内侍就慌慌张张跑来。
“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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