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初入门,被郎君新纳的冲喜妾侍发难,他的脸色瞬间沉下来,拱了拱手,还没开口为自己辩解,又听郎君言道——“不要紧,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不过是晚一点儿吃药,死不了。”
张管事被扣下了一顶帽子,他有苦说不出。
“夫主说些什么胡话,京都谁人不知,长公主最是仁慈的主儿,想必手下的仆人也是为夫主着想,有什么话儿不可稍后禀报,非要挑着夫主喝药的时刻,要知道,晚一点喝药,药效可是与温热时喝,那是不一样的效果的。”
“夫主万万不可糟践自己的身子,”朱睿卿语气淡淡的,很是平常,他问张管事:“张管事,你说是吧?”
张管事点头不是,摇头不是,在两位主子的眼神下,只好低头认错:“是老奴来的不是时候,郎君先喝药,老奴先行告退。”
“慢着——”朱睿卿喊住了张管事,在卫戍诧异又玩味的眼神下,慢悠悠的说:“既然张管事方才从京城赶回,定然是有急事来找夫主,不如在一旁候置一会儿,待奴喂完夫主喝药,再行述说,可好。”
张管事擦了擦额角滑落的热汗,眼巴巴的望着卫戍,等候真正能决定他去留的主子发话,却没算到卫戍同意了。
张管事知道卫戍宠新纳的四娘子,四夫人,可万万没想到,这哪里是宠,几乎是言听计从啊。
一个被养废的残疾庶子,沉迷于长公主给其纳的妾侍,想必长公主是乐见其成的。张管事自我安慰自己,心态明朗了些许,总算没为对他态度转变一百八十度的卫戍而气恼。
他在一旁眼观鼻子口观心,想要仔仔细细的瞧瞧,四娘子是不是完全掳掠了郎君的心,便瞧见了让他恨不得眼瞎,自戳双目的一幕幕。
“夫主,药都要凉了。”朱睿卿模仿小女儿家的口吻,抱怨了下,凑近卫戍,用药碗里的勺子舀了一口,说道:“奴来喂您。”
他说着,趁着卫戍没回过神,已把药勺递到了卫戍的嘴边,说话的速度慢慢腾腾,像是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似的,很有迷惑人心神的魅力。
卫戍头皮发麻,对上他一双黑得彻底的墨玉眼,没忘记眼前穿着素雅裙装模样绮丽的娘子是一位宝贝不输于他的真郎君。
“小心烫——”两人凑得十分相近,卫戍可以闻见他衣裳上熏的暖香,清清淡淡的。连着他说话呼出来的气息都迎面洒来,饶是知道真相,不免红了耳根。
“怎么了,脸色这么红,是不是吹了冷风,受寒冻住了?”他软声软语的问,转眼便起身,严词厉色的喝问张管事:“张管事,你耽扰夫主喝药的时辰,要是连累夫主的病恶化,这罪你担当得起吗?”
他突然的变脸,让两人措手不及,脸上的冷色,以及一双炯炯有神,凝着张管事散发冷光的眸子,令人背后一寒。
张管事不知为何,被那双冰冷的眸子瞪着,膝盖一软,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等到回过神,为时已晚,已被再次发难。
“若是待会儿医者来查,夫主身子有碍,你吃不了兜着走!”严词厉色,吓得张管事两股战战。
明明只是个没有什么地位的妾,却敢当着郎君的面对他大呼小叫!
张管事有心反驳,一抬眼,见那双森冷的眸子,觉得这眼神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太过吓人,以至于任何言语都抛却到了脑后。
待告退后,有了时间再琢磨,竟是发觉……那冰冷可怖的眼神与京城里的贵人儿散发的龙威似同出一辙!
怎么会,四娘子只是出身乡野的野丫头罢了!
怎么会……与贵人的威仪相似。
☆、第十五回
吓走了张管事,朱睿卿的心情不错,趁着卫戍没反应过来之际,低头从书桌上一拾,一边问一边翻阅,“夫主近来在看些什么书?”
卫戍猝不及防他这一举动,想要从他手中夺回书籍,可惜,他坐在轮椅上,没有朱睿卿方便,朱睿卿一闪躲,往一侧退了半步,卫戍的手落空。
拧着眉,茶色的眸子微凉,抿着嘴,眯眼的瞬间一道冷光一闪而逝。
有那么一瞬间,他杀心已起。
思及方才他为自己说话,卫戍的手摸上了右手腕处戴着的佛珠,他轻轻的转动,漫不经心的把玩。
“一些杂学,”卫戍语调凉凉的说,猜想着他或许不识字,看不懂这本武学秘籍上所述的深奥之言。
书房里窗轩敞开,日头隐入云里,没有了温暖的阳光朗照,微冷的春风拂来,冷飕飕一片,屋子里的气温骤然下降,朱睿卿不舒适的扭了扭身子,抬眸看他。
握在手中的书籍好似烫手山芋,他草草的翻阅了几页,说道:“武学秘籍?”
此书图文并茂,朱睿卿一目十行,看了左边的图画,又看右边详细的解说。
“嗯。”卫戍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在卫戍的眼中,朱睿卿草草的翻阅,就像是狂风吹乱书页那般,没过五分钟,他放下书,从胸腹间呼了一口浊气,嘴角微微上扬,说:“看完了。”
卫戍惊疑不定,问:“看完了?”
朱睿卿颔首,“嗯”了一声。
“你懂武?”卫戍的口吻十分危险,盯着朱睿卿的眼神不善,仿佛下一瞬间他回答得不如他的心意,便会遭遇不测。
“不懂,”朱睿卿甚至摇了摇头,弧度有些大。
卫戍微微松懈,问:“你还能看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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