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也不算偷窥,因为每次他都一清二楚。
盛兆良盯着田镜,田镜照旧没有出息地埋下头,有手指节揉了揉眼睛。
田镜觉得眼睛刺痛,分神眨眼,才恍然发觉是汗水流到了眼睛里。
他放下酒杯,额上一层薄汗,那种咸味的液体和泪水不同,只会给人带来尴尬。
不知道为什么,田镜觉得鼻子发酸。
他被盛兆良用那种鄙夷的眼神扫了七年,今天再经历,也许应该怀念才对……
“田镜。”
田镜听到盛兆良的声音,这次那声音在爵士乐和嬉笑声中,飘飘忽忽的,田镜便没恍过神来,直到盛兆良又叫了他一遍。
“田镜,抬起头来。”
坐在角落里的胖子浑身一震。
盛兆良毫无所觉。
田镜觉得眼眶迅速湿润,眼下让他尴尬的终于不仅是汗水了。
十一年前,盛兆良对他说的也是这句话——
田镜,抬起头来。
第二章
十一年前,田镜第一次见盛兆良,是在闷热而聒噪的开学季。和所有胖子一样,田镜不喜欢夏天,也最恨夏季都要到头了,还要来场热煞人的秋老虎。
他穿一件衣领湿透的辛普森t恤,站在篮球场边排队领校服。
隔壁篮球场上有人在打球,没支起计分板,应该不是正式比赛,但是却有很多人在看,大多是女生,田镜一边用纸巾擦汗,一边偏头凑两眼热闹。
很快田镜就发现,大家真正在看的是什么。
这场没有计分打得随意又零落的比赛,唯一吸引人的,就是那个弹跳力惊人,越过挤挤挨挨的围观人群也能一次次跃入田镜视线的男生。
除了食物,田镜最喜欢的是电影,看得多了,脑子里时常会有条件反射,爱把眼前的朴实景象转化成镜头语言。
所以那个跳跃的篮球衫少年,就在田镜的脑海中切了无数个分镜:特写、跟镜、升格,田镜满足地舔舔嘴唇,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脑补过剩,领了校服就去找樊帆了。
他跟樊帆从小做邻居,青梅竹马。小时候樊帆嘟着嘴要跟他演白雪公主,他一边躲一边说白雪公主明明在昏迷,樊帆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教训道,诈尸不行啊!
后来进入青春期,田镜的体重坐了火箭一样飙升,樊帆就再也不跟他嘟嘴了,倒是经常要田镜给她做甜点和便当,拿去追男生。
田镜找到樊帆的班级,樊帆正咬着包装袋拆了校服,往身上比划,嫌弃衣服太肥大。
“不行,我得拿回家让我妈给我改改。”
田镜把便当放她课桌上:“臭美。”
樊帆冲他做鬼脸,有人往旁边过,语气揶揄:“樊帆,你男朋友啊?”
田镜吓了一跳,摆着手要否认,倒是樊帆炮仗一样地吼回去:“是啊,你还是我孙子呢!是个男的都要跟我有关系啊?”
对方被她呛得不爽:“跟个花痴一样,趴窗口看一下午了,不就是看这胖子吗!”
“你管我看谁,倒是你,是不是盯我一下午了知道得那么清楚!”
“你你你你!”
“我警告你高冰,别再找我茬,听到没。”
对方是个一头黄毛的男生,瘦高个儿,看着像营养不良,此时被樊帆怼得说不出话来,气急败坏地走了,樊帆特别得意,扭回头来跟田镜说:“这家伙这儿有问题,”说着指了指脑袋,“老来招我,这才刚开学几天啊,跟我有仇似的。”
田镜凝神:“你要是被欺负了,一定跟我说。”
“知道了小田田!”
“唉你真是……”
上课铃响了,田镜跟樊帆告别,回到自己的教室。军训过后的高一新生个个都晒得脸黑如碳,又互相不熟,导致整间教室有种很局促的氛围,像是关押黑奴的船舱,这个时候那个白得晃眼的人走了进来。
是那个打篮球的男生,穿着松垮的篮球服,腋下夹了篮球进来,他身材颀长本来就引人注目,再加上露着完全不属于新生该有的雪白皮肤,田镜听见了微微骚动,有女生近乎嫉妒地连说了好几个卧槽。
男生用眼神在桌椅间检索,最后目光停在田镜背后的座位上,径直走过来坐下了,动作很不含蓄,似乎是嫌弃桌子底下放不下腿,他整个人往后一抻,桌椅在莫名安静下来的教室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腾出了足够宽敞的空间,他才放下篮球,趴到桌面上伸直腿和胳膊,睡了。
田镜耸着肩膀,和教室里的很多人一样,偷偷地扭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那是个长相清隽的男生,鼻梁和睫毛一般直,此时神态放松,和刚刚在篮球场上跋扈的模样大相径庭,田镜想,樊帆在看的,其实是他吧。
窗外一阵难得的微风吹进来,男生课桌上的纸片扬起来,上面写着学号和姓名。
200503024366|盛兆良
田镜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而那个本该睡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田镜浑身一哆嗦,慌慌张张地扭回头去。
后来田镜想,盛兆良那双三白眼长得太凶,大约就是第一次照面把他吓着了,之后他才一直不敢跟他对视,养成了偷偷摸摸瞧的坏习惯,变成了盛兆良眼中的变态偷窥狂,解释都没法解释。
高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田镜跟盛兆良虽然坐前后桌,但除了传递作业的时候几乎没有交集,田镜开始对这个人密集关注是因为注意到盛兆良会订《电影艺术》。那个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一本《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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