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璟瑜等许巍洲叩完头,淡淡道:“很多事,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就翻案这件事来说,你觉得,当年皇上真的是被人蒙蔽了吗?”
许巍洲愣了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璟瑜平静道:“当年黄家的谋逆案,牵动了整个朝局,影响之深,不啻内乱。这案子,或多或少都牵扯到当今各权贵的利益。就连你的父皇,又何尝不是其中的受益者。”
许巍洲眉头紧蹙,问道:“你是说……这件谋逆案,是父皇默许的吗?”
“前朝战乱,高祖以武立国,包括我黄家在内的几大开国重臣,都是武将。然以武可以立国,却难以治国。武将在朝中权望过胜,皇帝则有分权之忧。如今皇帝威望尚在,可他百年之后,又如何能保这些重臣效忠于子孙?这也是为何,前朝会有那么多鸟尽弓藏的例子。”
“黄家谋逆案后,朝廷大肆裁减了武将的兵权,我父亲的旧部也分崩离析。与此同时,文官被逐渐重用。这一增一减之间,也还了整个朝局的稳定。”
许巍洲接口道:“那这么说,我父皇即便猜到黄家是被冤枉的,他还是顺势而为了。他要的只是裁撤武将手中的权利,而真相是什么,他根本不关心。”
黄璟瑜没有说话,躬身拿起地上的灯笼:“回去吧……”
许巍洲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他抓住了黄璟瑜的手腕道:“如果是这样,父皇根本不会同意给黄家翻案。”
“是。”
“你早就想到了……”许巍洲直直地看着黄璟瑜的眼睛,“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帮我夺储?”
黄璟瑜也直视着许巍洲的眼睛,久久无言。
“你有事瞒着我。”许巍洲双眉紧锁。
“你想要储位,我为你争来便好,其他的都不重要。”黄璟瑜的眼神飘向了远方,“自古君君臣臣,说的好不感人。可到头来,也不过是权利的一枚棋子罢了。有利则生,无利则亡,不过如是。”
“我不会像他们一样。”许巍洲坚定道,“你相信我。”
黄璟瑜淡淡笑了,转眼看向许巍洲:“权利是个好东西,可得之易,守之难。等到手之后,你会发觉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而权利越大,掣肘也就越多。我要求的不多,只愿你做个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好皇帝,便已足够。”
“我会的。”许巍洲眼中闪着光,“但我也不会忘记对你的承诺。”
黄璟瑜没有说话,看了看许巍洲冻得通红的鼻头,伸手揽着他的肩缓缓往回走。
风逐渐停了,大雪后的夜空异常纯净。除夕夜没有月亮,天空中繁星点点,倒是更加明亮了。
两人行至一棵大树下,许巍洲突然拉着黄璟瑜,几下攀到了树顶。
这是军营中最高最粗壮的树,两人靠在一根树枝上,枝叶上的白雪簌簌而落。在这树枝上,视野非常开阔,可以清楚地看见黑夜中点缀的无数繁星。
许巍洲指着天空道:“看,北斗七星!”
黄璟瑜头枕在手臂上,听着许巍洲道:“冬季的星比较少,我特别喜欢在夏日里躺在树枝上看星星,经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第二日才醒……”
许巍洲眼睛亮亮的,微弱的光亮中,仿佛瞳孔内闪烁着无数繁星。黄璟瑜有些愣神,思维似乎又飘到了很远很远……
“你会观星卜卦吗?”许巍洲突然问。
黄璟瑜半晌才回过神来,抱臂道:“信天不如信自己。若命不能改,观之徒增烦恼;若命可由人改,观之又有何意?”
许巍洲笑了:“你说的也是,的确是徒增烦恼。”他呼出一口气,缓缓道,“我不知道前路如何,但不管怎样,我都会尽力一试。即便最终会失败,我也不后悔今日的决定,至少,我从未留下遗憾。”
黄璟瑜侧头看向许巍洲,神情有些复杂。
许巍洲继续道:“其实你也一样吧?虽然知道翻案非常难,但还是尽力去做,哪怕前路艰辛,也没有退缩过。”
黄璟瑜眨了眨眼,微微牵动嘴角。夜晚的微光下,显得他的轮廓异常柔和,那精致的眉眼,就如一个俊秀的孩童,让人完全料想不到他曾经经历过那么多。
我该信任他吗……
自从那日惨案后,黄璟瑜只觉得心也随之死去,如今活下来,不过是为了父母的一个遗愿,和洗刷黄家的污名。
可不知为何,自从见到这个少年,看到他眼中的纯粹和干净,听到那充满着斗志和豪情的琴声后,心弦就被那双手不断地撩拨着,似乎逐渐恢复了活力。
他能感觉得到,许巍洲,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和以前他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也许,他可以赌一把。
赌这个人的与众不同,赌他能给改变整个朝局。
接到边关的捷报后,皇帝非常高兴,下旨封赏了所有驻边的将士,许巍洲也得了不少赏赐,官职升到了从二品。
接下来的日子,边关出奇的平静,平静到有时候许巍洲都怀疑,突厥似乎并未来过。
许巍洲趁热打铁,向朝廷痛陈利害,请求增兵飞狐关,并征新兵补充兵员,大批征调战马组建骑兵,以防突厥的反击。朝堂上的文官们畏惧突厥,一边倒地表示赞同。
虽然突厥已经撤军,但是,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个假象,也许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又会突然间卷土重来。所以,多准备一些总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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