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表现得对他分明熟络,姬文纯的记忆中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为了防止事情走漏,他向来不接触任何将军府里的下人。
心里带着警惕与迷惑,姬文纯抿起嘴,低声嗯了一声。
丫鬟用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奇怪:“你今日情绪不佳么?”
想了想,她还是没在意,而是转身跑到庭院那边,在姬文纯目光黑沉地注视下折了朵梅花过来。
梅花花瓣上还沾着白雪,更显得幽香清冷。那少女就这样红着脸将梅花递到他面前,强行撑住害羞得都要烧起来的脸,说道:“喏,给你,你莫不是又因为看上了这府里的梅花才翻进来的?”
姬文纯没看梅花。
他依旧用深深的眼睛盯着丫鬟,在对方有些疑惑地歪头望着他的时候,才微微笑了。
然后用那本不应该属于他的——不论是呈现在外人面前那个懦弱无用的质子,还是某些人眼中冷酷桀骜、肩负着复国重担的太子——的和悦动听,清冽柔软的声音温和说道:“谢谢你。”
姬文纯看到对方的脸在他故意模仿着某个人的柔和的声音里变得更红,就连耳朵都烧了起来,便露出了更加温柔的微笑。
“你……既然折到了给你娘的花,就快点回去吧,被侍卫发现会打死你的。”丫鬟红着脸,不好意思正眼去看他,只是在说完话后,迅速瞥了一眼,然后就从他身边绕开,从地上拿起扫帚,快速离开了。
姬文纯望着她的背影,拿着梅花,转身沿着小径走去。
——真蠢。
那个女的,连这身体里并非一人都看不出来。
人分明就是会被肉身的皮囊给蒙蔽的存在,愚蠢得无可救药。
落雪还是纷纷然地下着,他已经对将军府附近的路径都已经熟练了,出了后门后就一路挑着偏僻的小路走,看着那些窸窸窣窣的雪花不停落下。路边的枝桠承受不住承担的重担,抖了一下,上面白色的负重就全落在了地上,重新露出青黑色的枝干,在一片白色中颇为显眼。
姬文纯捻弄着梅花的枝,心里觉得他分明是应该为了那他至今没有发现其真身的鬼怪,居然已经察觉到了他并非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无害,甚至查到了他和将军府里的联系而前来勘查感到警惕的。
但真奇怪,他心里更大的,却是愤怒。
……还有,一些说也说不上来的,奇怪的情绪。
就像是小时候,明明是他赢得了那射进箭靶的第一箭,夫子却因为三弟年纪比他更小,而将更多的赞誉交给了自己的弟弟一样。
那是,不愉,和委屈啊。
“你是属于我的么……”
无意识地将心里的想法念了出来。
然后姬文纯突然意识到,他竟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晓。因为从来只在心里说话,他并不需要特别称呼那人的名氏。
他将被折下的花枝举到面前,深深凝视着那朵清冷幽远的梅花。
本该软弱废物的质子露出一个轻蔑的浅笑,下一刻,将花掷在地上。
——然后,穿着布鞋的脚将那朵花枝深深地踩入白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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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姬文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是软弱无害、人尽可欺的废物,本质是个黑。
不过,伊文已经察觉到了这点,所以在他睡着的时候用他的身体出去秘密探查过,因此和侍女有过短暂的交流,直到侍女看到姬文纯时上来交流而暴露——
☆、夺取社稷的第三棋子
大雪以来, 黎民深受其害, 眼看着各处死者报告纷纷其上, 新朝的统治者们,却还是醉心于曼妙歌舞,在听闻灾情时露出厌恶表情,仿佛天灾悲叹, 于耳朵有害。
于是那各地的灾情,也就被轻飘飘地扔掷,置之不理了。
既然是寒冷的时日, 比起贱民哀叹, 果然还是适合在华毯美衣中,通宵畅饮。皇帝邀请了留在京都中的官员贵族, 来到皇宫欢度一夜美宵,为了表示慰劳——于姬文纯看来,也是有着胜利者始终不会厌烦地对于失败者的轻蔑羞辱——就连旧朝的贵族也一并邀约。
作为旧日皇室的最后成员, 他自然也在其中。
通知消息的来人看着他穿得一身褴褛, 发出很轻的嗤笑,一脸不屑于隐藏, 也无所谓姬文纯到底没有听见。
他只是仿佛胆怯地缩在墙角里,冷眼看着对方侧头对身后的下人说了什么, 之后就拂袖离开。直到下午的时候,才有人把一套宽袍拿了过来。
衣服尺寸其实是不合的,偏大了一些,但是姬文纯已经习惯了穿不合身体尺码的衣服。更何况伊文看了看, 倒是说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难得的好衣服,穿上一段时间就会合身后,他就更加没意见了。
坐在皇宫里安排来的马车上,马蹄晃晃悠悠地踩过雪地,很久没有再感受过的感觉有些陌生。姬文纯拉起车厢里的帘布,向外看去。
街道上依旧是覆盖着层层白雪,昔日的百姓在街道边衣衫褴褛,沿街乞讨。
就算看到他,那些人也依旧是麻木不仁的冰冷表情,似乎早就习惯无法从贵族那里获得吃食,只是已经没有力气慌不择路地避开。
倒是有个乞丐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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