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少年低着头,距离隔得很远,半晌,其中一个男孩抬起头问他:“老师,真的吗?”
李信田点头,“真的。”
另一个男孩紧接着说:“可是老师,我和他以后会不会被人看不起?”
李信田顿了顿,他看懂了眼前这个男孩眼里的忐忑,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在这个男孩问之前,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想这件事情,但在这一瞬,他仅仅思考半秒钟,随即郑重地对他说:“我不会。”
“哦。”
男孩的回应很平淡,然后他用一种很无辜的语气说:“不是我开的。”
另一个男孩气急败坏地说:“明明就是你!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勾引我,我就不会被那么多人耻笑,我爸妈也不会骂我!”
“勾引?”那个男孩猛地站起来,眼眶通红,“难道我不是吗?是你跑来找我的吧?是你提议的离开吧!现在撞了人,你要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吗?”
他们沉默半晌,忽然跳起来你一拳我一拳地打在一起,李信田静静地坐在那里没动,过了一会儿,他垂下眸,掩去所有失望,缓慢地离开。
耿直婶回过神来,对姜赦笑,“他们两个以前感情多好啊,信田他就是觉得失望吧,就算他们的关系不为外人所容纳,他还是愿意接受的,就是没有想到自己那么看好的学生,最后会以这种方式分道扬镳。以至于后面再看到你们俩,还是有点心理阴影,老觉得你们这些小年轻人轻佻随便。”
姜赦听完故事,一口把粥喝完咽下,结果脸色涨得发红,一边收拾一边涨着脸说:“那我和他们确实不同。”但他没有多说,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和别人解释自己和林枷的关系如何如何,同样不想对别人的事情评价什么。
姜赦填饱肚子,困意上头,将耿直婶送走之后回到破破烂烂的小病房,看了林枷一会儿。少年的轮廓已经渐渐清晰,显露出俊秀的模样,此时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微白,还有点病弱美少年的味道。
他忽而笑了起来,“按照信田叔那个标准,那他恐怕得喜欢死我们了。”说完他脱了衣服鞋子也钻到床上,随即发现林枷即便蜷缩在被子里面,手也紧紧握着失而复得的坠子,他想了想,这个坠子虽然是未曾见面的亲人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但他心里对亲人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念想了,大概很小的时候,当他把东西送给林枷,很多事情意义就已经不同了。
“不就是个破东西,也值得你这么生气,这东西哪有你重要啊。”他捏了捏林枷的脸,想到当时的情景又有点生气,片刻还是低头蹭了蹭林枷的额头,自言自语说:“好了,东西拿回来了,等你醒过来再骂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着说着便阖上了双眼。
林枷睡着做了个噩梦,无意识地睁了睁眼,见到他就在自己眼前,又无意识地张嘴去咬他的嘴唇,伸手把他勒得死死的,这才安稳平静地继续坠入梦乡。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而姜赦也睡得很沉,一觉过去二十四个小时,压根不明白为什么自个儿的嘴唇醒过来就变得一片红肿。
但他没忘把林枷狠狠地骂了一顿,林枷开始还低着头,听着听着就抱了上去,小声说:“他打你,我气死了。”
姜赦顿了顿,赞同地点点头:“对,我也气死了,他居然打你。”
说完,两人目光对上,彼此都看见对方眼中的笑意。
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去,林枷正在长身体,手好得快,他们出来也快一年的时间,兜兜转转还是回到找工作这个原点上。找了一段时间没有结果,幸好他们早就有了经验,因此也不觉得失落,倒是有人替他们着急起来。
天傍晚,夕阳还在。
姜赦和林枷从外头回来,小声说着哪哪不好,哪哪好,结果楼下正好撞见李信田坐在椅子上看报,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准备回家,李信田忽然说:“还没找到工作?”
林枷愣了愣,笑着点点头,“应该快了。”
“嗯。”李信田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两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对视一眼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走,李信田冷着脸沉声说:“我们学校还缺两个清洁工,钱不多,但不限年龄,你们可以去试试。”
“……”
沉默了大概十秒钟的时间,林枷凑到姜赦耳边小声说:“你说得对,那个严肃阴沉的信田叔恐怕超喜欢我们的。”他后来从姜赦那里听说了李信田的事情。
姜赦眨眨眼,悄悄地勾了勾他的手指。
☆、036
天一亮,李信田就带着两个男孩到学校去了。
早晨雾气朦胧,路上已经有了许多穿着校服在冷风中穿行的学生,等到三人来到学校,太阳从高楼的背面升起,万丈光芒从天而降。
李信田忽然发现一直跟在旁边的两个男孩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结果才回头,便看见两个男孩止步在学校门口,他们脸上似乎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更多的也许是犹豫、期待、欢喜,种种复杂的情绪。
唯独没有迷茫。
他们从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会通往何方,但人生总是这样的,向前向前向前,磕磕绊绊埋头往前走,向前向前向前,路上会遇到许多妖魔鬼怪,向前向前向前。
李信田低低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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