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
盛昀眼眶血红,沉沉地一字一字说道。翩若恨死他,怎么会为了这个出走?
盛夫人回眸,扬起头吩咐身旁的侍女,“将翩若留的东西交给二公子。”
盛昀心弦一动,只见那侍女从袖中取出一只做工精细的桃色信笺,他劈手夺过来,翩若虽是羯人,却会写汉人女子擅长的簪花小楷,字体清丽脱俗,婉约纤瘦,衬上桃色显得格外秀雅不凡。
那个宛如红胭脂一般明艳妖娆的女子,在做笺上,她有这世上最好的手艺,盛昀自幼习武,疏于文墨,因为字丑时常被人数落。她做了一封又一封信笺,原因无它,只是为了敦促他习字罢了,她将做好的红笺全锁在他的书案底下,盛昀命人从书桌下拖出了一口大箱子。
他伸手掀开箱子,看到慢慢地压着的红笺,猩红刺眼,一个身长八尺的铁血男人瞬间泪沾眼眶。
他竟然从来不曾发现。
翩若。
她说爱他时,他欣喜若狂,可之后却是更多的困惑,翩若被动地承受着他的爱,碍于身份阻隔,她从不主动越雷池一步,也几乎不会回应,他却没有发现,她每日每日,磨破了手指做的红笺,在他不理解地看着时,甚至带着埋怨的目光看着时,她不疾不徐地为信笺上色,磨胭脂和朱砂,全是为了他一个人。
“翩若……”
升天入地,他一定要找到她!她逃不掉!
盛迟暮收到二兄来信,说已收编羯族俘虏,要她将信转交任胥,任胥瞅了眼,便道:“你二哥宅心仁厚,让我想办法释奴,放羯人回自己的领地。”
盛迟暮不好过问朝政大事,但任胥向来不拿这些事瞒着她,又道:“我也一向秉持以和为贵的,就是不知道父皇他心里怎么想的,这封信要是当面呈给他,只怕要惹得龙心大怒,我看我还是徐徐图之。”
沉默了一会儿,盛迟暮道:“二哥宅心仁厚不假,但也从未说过要释放奴隶,定是为了翩若罢。”
“还是你了解他。”任胥微笑。
盛迟暮握住他的手,仰头看着笑容灿烂的男人,微微挑唇,“二哥上辈子什么结局你我又不是不知,他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性子,什么前程爵位,他说抛下就抛下,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任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回应,“暮暮,你在指桑骂槐地说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盛迟暮低头,清丽温婉的脸溢出淡淡的粉,遇上一个这样的男人,固然要受人责骂,自己成了万民口中的“红颜祸水”,可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未必不是幸福。
任胥花费了两日,才将羯人这几年民生状况整理出来,随同盛昀珠玑之言呈给晋安帝,皇帝瞧了,未置一词,任胥也不忐忑,父皇一贯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果然没过两日,晋安帝特准恩旨,释放羯人中未参兵与大梁为敌的俘虏,虽然没完全答应盛昀的请求,但晋安帝能做出这样的让步,也实属难得了,朝野尽皆拜服。
盛迟暮的产期足足提前了半月,当晚任胥还悠游自得地同好兄弟小程在高朋酒楼喝酒,小程幸甚至哉要点一出《牡丹亭》听着,任胥观察程令斐太久了,渐渐品出了些滋味,“你这些臭毛病烂习惯,原来是随了任长乐。”
小程脸色一红,只听任胥数落道:“她喜欢什么,你就喜欢什么?”
对啊。
程令斐心里答道。
程令斐诚心求娶任长乐,晋安帝已经拟定了佳期,下月初四,将长乐公主下嫁程阁老的次孙程令斐。他近日人逢喜事,俊脸都冒着红光,甚是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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