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轲微赧,适才同萧一谈论时过于着急,故而着外袍而卧也未觉不妥,还好姜衡期没有生疑。
姜衡期的体温一直都较萧轲高上许多,天凉的时候,萧轲是蛮喜欢同姜衡期在一处的。如今温热着在自己枕边的,好似不是姜的帝王了。
萧轲不自知地放软了身子。
姜衡期在感受到他卸除了全身的防备后极喜,左手摸索着触到了萧轲的右手,十指交叉。姜衡期未敢用力,萧轲便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年轻的君主便因为这样简单的碰触,无限地欣喜起来。
萧轲犹豫着,还是将歌回传来的消息告诉了姜衡期。
“闵王……同谷城有勾结,你留意一些那边的动向吧。”
龙颜大悦,姜衡期微微用力将萧轲的身子扳过来同自己相对,在萧轲额上落下吻,言:“行之,你还是担心我的。”
萧轲没想到姜衡期会是这样的反应,登时推搡起来。“你啊你,这是做什么?”
姜衡期好心情地答道:“吻你啊,这样明显,也要我告诉行之么?”
“你……”
姜衡期环着萧轲,自始至终都没被他推开。萧轲毕竟久病,气力小得很。
“好了行之,我一刻钟之后还有事务,你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容忍和放纵,是会一点点变成瘾的。姜衡期知道萧轲心软,他也知道萧轲永远不可能会伤害自己。
就像萧放受刑,萧轲也不过是同自己大吵加上拒绝同自己亲近。但他还是会为自己谋事,助自己将这个位子坐得更稳。
因为萧轲一直是心疼姜衡期的,就像姜衡期也一直在心疼萧轲一样。
只可惜萧轲的心疼不是姜衡期想要的那种心疼,至少目前还不是。
人在突如其来夙夜相求的温情面前,有时会来得痴傻。明明知道想持续这种温暖自己该做些什么,不该说什么的,但往往难自禁。
既使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既使在事后会捶胸顿足。
所以姜衡期问:“行之,你是当真喜欢木越的么?”
于是感受到了,自己怀中的肢体愈发僵硬起来。仿佛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仿佛觉着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姿势都是不允许的。
萧轲有时也会想,自己对木越,究竟是个什么情感。单单说情爱似乎是有些空泛了。
木越最为特别的,大抵就是明明只是相处了那样短的时间,却较大部分人都了解自己吧。
萧轲是喜欢木越的,但他也没有想过如若那封相约逃离的信自己当真看到了,会作何反应的。
从一个人的眼再看到心,知道你所有的不舍和挣扎,想带你远离所有的烦忧,想让你成为真正想成为的自己。
所以萧轲是爱木越的,只是碍于身份立场,和自己那苦苦坚守着的尊严。
但这些,又似乎催生了这份情感。
木越让萧轲觉得,他所有隐藏着不敢露面不敢出去晒晒太阳的心思,都是可以存在且被珍惜和重视的。
那较什么,都来得不易。
萧轲答:“阿越于我,是若有可能和胆量,便可以执手的。只是可惜了……”
可惜他因为一个执着死守,大名鼎鼎的杀将军,死在无人的夜半幽谷。
姜衡期静默了许久,萧轲一直等着,直到狐疑地摇了摇他,才发现他竟然睡过去了。
还以为会恼会忧,没想到竟然能睡过去。萧轲没有发现自己唇边的笑,不多时也沉沉。
在梦里,姜衡期笑着。
他梦到了好多好多萧轲,不情不愿跟着自己罚抄的萧轲;自己爬到树上时急的满口仁义道德的萧轲;板起脸说教的萧轲;同自己分析利弊,直言相谏的萧轲……
都是姜衡期的萧轲。
姜衡期在梦里还在想着:对啊,这就是我从小喜欢到大的人啊,他一直在自己身边,一直是这么个弱不禁风却又较谁都坚强的样子。
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啊,为什么自己的心会隐隐地疼?
没有人能回答他,他便在那个梦境里追着萧轲,寸步不离的。
“行之,我若为王,当免你一世无虞。”
“我无虞与否有何要紧的,皇恩可泽我萧家便好。”
……
姜衡期突然惊醒。
他向身侧探去,虽然已经看到了萧轲。直到手可以真真正正的碰触到,睡着了的萧轲。
萧轲一直都不知道他自己有多漂亮,也不知道熟睡着的他更加漂亮。萧轲的睫毛很长,足够在眼睑处留下阴影,他唇是薄的,人言薄唇者薄情,可他不是的。
萧轲把每个对他好的人都细细安放着,他足够聪明,但也足够傻。
姜衡期一直猜不出木越有多好,不过是把性命都给了萧轲,明明自己也可以的。
小黄门轻敲了门,姜衡期留恋着萧轲,又想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终究还是起了身,仔细着不惊醒萧轲,从贪恋的温度中抽身。
姜衡期以为日子便会这样过了,把萧轲放在身边一辈子,要么就是他的一辈子,要么就是自己的一辈子,要不死不休才好。
他没想过在御书房等待着自己的会是这样的谣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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