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夜来回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回去洗个澡……身上全是烟味,冲得我头疼。”
现在这样子,分明是已经被洗过了。
薛夜来站在原地窘了一会儿,慢慢往外走。
走廊很暗,尽头的窗户开着,窗帘被带着雨气的夜风吹成了一张饱满的帆。
白杨就站在那扇窗前,侧头望着外面。被窗外微弱的光映照着,他的身影愈发显得颀长挺拔。
“白杨?”薛夜来又轻轻叫了一声。
白杨仍然像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薛夜来简直要担心他是不是中了什么邪,加快脚步走过去。离得近了才看出,他只是在呆呆出神,连薛夜来走到身边都没觉察。
这对于一个时刻保持高度警觉的战士来说,委实太不寻常。
白杨身上被雨水打湿了一片。薛夜来看着他鬓边蜿蜒淌下的水痕,不禁抬手替他擦了一下。
白杨猛地警醒,脚步一旋,闪电般格挡开薛夜来的手腕。被这样爆发性的力道一冲击,薛夜来只觉得自己的腕骨几乎要断掉,失声“嗳哟”出口。
“……”白杨看清了眼前的人,动作硬生生止住。
薛夜来看着自己仍被对方攥住的手腕,心惊胆战:“能先放开吗?”
白杨愣愣的,过了几秒才像刚听懂似地松开了手。
薛夜来终于为白杨当前的状态找到了最准确的形容词——魂不守舍。
他这个样子,薛夜来就算想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很难,只好凑过去,摸了摸对方的嘴唇,“我刚才是不是弄伤你了?到屋里去,我看看。”
白杨侧过头,脸庞隐匿在暗处。薛夜来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感觉得到,精神波动像心跳一样,一波一波沿着链路传导过来。
话音未落,一阵夹着雨点的风吹进窗户。薛夜来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顿感寒意袭遍全身,不由抱住了肩膀。
白杨闪身站到窗前挡住风,快速关上了窗户。
看着那个背影,薛夜来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面前真的是一棵高大的白杨树,坚|挺地矗立,在风雨中为他提供安全的庇护。
最初的战士与贤者,正是这样的关系。就像一组互利共生的植物,一花一树相互依偎,便是一个不容外人入侵的小小世界。
想到这些,薛夜来心绪一黯。倘若他和白杨生活在那个时代,该有多么好。如果那样,是否过去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今后的破坏也不会到来?
然而,眼前的现实却正如一句名句——时代是仓促的,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来。
白杨转过身,用一个看似自然的动作揽住薛夜来,推着他回房间。薛夜来半边身子一暖,心里也霎时一热,随口就开了句玩笑:“刚才你那么久不过来,我差点以为你去做一件事了。”
“什么?”白杨蹙了蹙眉,看起来完全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没有。”薛夜来什么也不想说了。他有点怀疑,白杨会不会真的是在寺庙或者修道院之类的地方长大的,至少是在那里生活过。
坐在床边,借着床头灯,薛夜来细细察看了白杨的唇。齿痕已经平复了,下唇左侧靠内的位置果然有一处小小的破损。
薛夜来想起自己右边的虎牙,又想起刚才那一番啃咬,只觉得脸上的温度悄悄升高了几度,讷讷问道:“要不要上点药?”
虽然自己也觉得这么问很多馀,这么微小的伤口对黑暗战士的体质根本不算什么,但似乎必须说点什么才能化解房间里奇怪的气氛。
白杨摇了摇头,眼眸依旧低垂。
薛夜来一看又要冷场,忙说:“对了,你帮我洗了澡?”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在心里暗骂自己笨蛋。居然主动把话题引到这里,气氛不是更怪了么!
没想到白杨对这个话题却表现得很轻松,没有犹豫便回答了:“嗯。你之前说,不喜欢身上的烟味,我就帮你洗了身子。”
薛夜来没料到他在这件事上如此落落大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白杨说这些话时,没有一丝绮念,就跟说出“我给我家的猫洗了个澡”一样平静。
可他对接吻的态度却迥异。
薛夜来突然间隐隐约约把握到了白杨的“规则”:他是否会对身体接触产生正常人的反应,取决于其中是否包含双方的感情。
如果没有,哪怕这件事看起来再香|艳,他的内心也毫无触动。
如果有,哪怕这种感情并不特别强烈,他的内心也会受到冲击。
这么一想明白,薛夜来释然了,不再为白杨给他洗澡的事感到尴尬。对白杨来说,那可能真的就跟给阿猫阿狗洗澡没什么两样。
“白杨你……”薛夜来歪了歪头,思考措辞,“真是个诚实的人。”感情和身体都一样诚实。
“什么?”
“没有。”薛夜来随口敷衍道,一个念头却忽然无声无息冒了出来。
“对了,我想到一件事。”他尽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公事公办,“如果你以后经常跟着我到处跑,总是穿作战服不合适。明天我叫人给你做两套合身的衣服好不好?”
这种无关紧要的琐事,白杨自然没什么意见。
“那我先帮你量一量尺码。”薛夜来故作平静地走到衣柜前,拉开底部的一个小抽屉。他之前放置换洗衣物时,瞥见过一个放着针线的盒子。
在里面翻了翻,不费劲就找到了一条软尺。
“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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