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飞机上,许先生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那场在悉尼的聚会,依旧是那个富丽堂皇的大厅,一屋子衣着体面的生意人在热络地聊天。觥筹交错间,他看到吧台那边有一张熟悉的脸。许先生快步走过去,激动地抓住了那个孩子的手腕。那是个很漂亮的亚洲男孩,顶着一头黑色的卷毛,挂着一双明亮晶莹的宝蓝色眸子,扭过头来冲许先生笑。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他没有喝得醉醺醺的,身上的西装十分华丽得体,许先生没有闻到海风习习的味道,反而是闻到了一丝香水味。他的肤色也不是风吹日晒之后的黝黑,反而是白嫩嫩的,看起来非常可口,却违和。
“adam……是你吗?”许先生忍不住开口。
“北领地的许先生是吗?您好,我是adam,很高兴见到您。常听家父提起,说您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男孩说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笑得很礼貌。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定是哪里出错了,许先生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紧接着他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是三天后,许先生躺在北领地家里顶楼的病房,adam曾经嫌弃不舒服的那张床上。
“大哥,你醒了……”守在床边的医生大概已经几日几夜没合眼,眼睛都熬红了。
许先生点了点头,却没什么想说的,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医生小心翼翼地开口说:“你如果觉得难过就哭出来吧,哭一场可能会好点……”
“为什么要哭?我没有难过。”许先生的声音很难听,喑哑粗砺,开口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adam的大伯打过一次电话,你那时候正在抢救……他提到要办葬礼,想征求下你的意见……”
“不办,转告他,adam和李家没有任何关系,让他不必费心。”许先生试着清了清嗓子,声音却没变。
这还是adam病重的时候跟许先生的约定,那时候他说,不想要办葬礼,无聊,人模狗样,悄悄把骨灰洒进海里就好了。现在省略了洒骨灰的那一步,更没有必要办葬礼。
许先生病得很重,在床上躺了两周,病情反复了很多次才算好利索,除了嗓子坏掉,他的头发也在一夜之间全白了,家里的佣人都不忍心多看他一眼。可他一直表现的很平静,刚刚能下床就开始处理工作,只是声音太难听,许先生不太习惯,话也就少了一点,他也不习惯看自己的白头发,于是让人把卧室里的镜子也收了起来。
一切都恢复到adam来之前的样子,空荡荡的大房子多数时间只能听到脚步声。
就这样又过去了两个月,又是初夏,有一天医生例行来给许先生做体检,听到许先生说:“夏天要来了,adam最喜欢夏天了,他说还是夏天冲浪的感觉最好。”
许先生已经很久没说出这么长的句子了,语速很慢,断句也有点奇怪。
想起adam,医生鼻子一酸,强忍着没哭出来,再开口时却带了哭腔:“大哥,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许先生面无表情地看了医生一眼。
“你明明也很难过,为什么就不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我说过了,我没有难过。”许先生打断了他的话,“那是adam想要的,求仁得仁罢了,总比被我关在北领地关一辈子好。既然这种结果是他想要的,我有什么好难过的?你还有完没完了?”
“就算你觉得这件事情不难过,大哥,你不想他吗……”医生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许先生沉默了很久,却只是僵硬地点点头,没再说话。
医生走的时候,对许先生说:“我和adam是朋友。从前我想他的时候就会来找他,现在我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到他了,所以我很难过,这和他有没有死掉、因为什么原因死掉、喜不喜欢这个结果,都没有任何关系。逃避和自我欺骗都没有用,大哥,我只是希望你能过的好一点。”
医生走后,许先生在屋里抽了一夜的烟。他坐在窗前,因为没有拉窗帘,玻璃上映出了自己抽烟的模样。许先生会吐很漂亮的烟圈,夹烟的手指又细又长,烟头明明灭灭的光在黑夜里格外醒目。
许先生还记得adam崴到脚的那阵子,有一次在半夜偷偷跑去书房找他,看到他站在书房窗前抽烟的样子被迷得不行,腻在他身上难得安安静静地看他抽完了两根烟。那时候adam说:“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就你抽烟这样儿,我他妈能看一辈子,看一次硬一次。”
许先生是怎么说的?好像是笑adam没出息,然后自己也没出息地抛下工作,把人抱回卧室按在床上,一边脱裤子一边问:“怎么?我不抽烟你就硬不起来?那你是想看一辈子,还是被我干一辈子?”
后来adam受伤,肺不好,许先生也就不再在他面前抽烟了,adam还不开心,说早知道就把许先生抽烟的样子录下来了,许先生不上他的时候,就天天对着视频撸。
那时候许先生又是怎么说的?好像是用实际行动安慰他,把人干到双眼失神浑身泛红的时候笑着说:“你要是跟我在一起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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