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很荣幸能尝到纪阿姨的手艺。而且,这说明你家很和睦,父母恩爱。”姜琉一点都不介意,他觉得纪爸爸的行为和想法与他相似到如出一辙,爱人就是用来宠爱的,让他一辈子天真幼稚的依赖自己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纪余表情突然变得很纠结,“是啊,他们倒是和睦,我就成多余的了!”他愤愤然的说道:“在我家,我就跟个宠物似的,我妈心血来潮了就逗一逗玩一玩儿,不想我烦她就把我关在书房里塞一堆书给我看。可恶的是,我爸死活向着我妈,根本不准我反抗,简直毫无地位可言。”
“所以你被取名纪余?”
纪余点头,“是啊,从开始我就是根草。”
姜琉没有搭腔,他不是没话说,他是不能说。这个社会虽然在不断进步,但仍然远远没有达到对同性恋人完全包容的程度。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和立场,但他却不能不在乎纪余的。加之两国国情不同,对这件事的态度也不同,英国倒是开放,可是中国的舆论却可以轻而易举的毁掉一个人。因此即使已经完全确认自己的心意,姜琉也还是没办法真正开口告白。
纪余出身书香世家,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诗词歌赋,学习的都是君子之道,这样的人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想法觉得自己会有朝一日将和一个同性共渡一生。更糟糕的情况,纪余也许完全接受不了同性恋,更会因此彻底疏远自己,连朋友都没得做。退一万步说,纪余那么好,就算他真的不介意和自己在一起,姜琉自己也会犹豫,因为他始终觉得不该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让自己最爱的人受到伤害。
什么都好,只有这件事,他实在无法理直气壮的推荐给纪余。
“你以后,希望拥有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坐在副驾驶上,姜琉问出一个他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他想知道,纪余对于家庭的憧憬和期望,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可能符合他的要求。
“我大概是做不到我爸那样的,你应该也发现了,我这人挺自我。如果和我结婚,大概会很辛苦。”单手扶在方向盘上,纪余正专心致志地绕过前面的货车,超到前面更安全的路段。
细细体会纪余对自己的评价,姜琉觉得他对自己认识得挺到位,心小圈子也就小了,纪余的心只怕装不下一个巴掌的人。就像老人们都说,对谁都笑的人要注意,那都是咬人又狠又突然的笑面虎,谁知道你在他眼里到底是块鲜肉还是花,对你好也许只是为了养胖好下酒。纪余虽然不至于,但他的气质又何尝不是隔离与他人深交的铠甲,找错了方向,你就会一脚踩进捕兽夹,流干鲜血,至死无人问津。
“这样你大概需要个包容心很强的对象。”姜琉说道。
纪余摇摇头,“女人都是需要宠着的,我是娶老婆又不是找后妈,现在哪里有这样好的对象?再说了,要真有那一定是爱我爱惨了,可婚姻最终还是要把爱情转换成亲情的,女人的爱情,总会在柴米油盐中被磨光。”
姜琉有些惊讶,他以为纪余有那样的父母,他对爱情会更期待些。“可是你父母之间的爱情,不是很长久么?”
“对,但他们不是普遍现象。而且能保持这种关系,他们两人的付出都很多,不是只有我父亲的单方面付出。可是做不到单方面付出的我,已经永远断绝了发展出这样关系的可能。”纪余口气平淡,似乎在和下属分析下季度的工作计划,面对爱情,他有着两种截然相反的想法。他在内心里像个浪漫主义诗人一般渴望着独一无二长久热烈的关系建立,可在现实中他的理智一直提醒自己遇见真爱的几率太低。
这个世界太大了,人太多了,他如何就能保证自己会遇见一个自己愿意倾尽所有的人。或者说,就算遇见了你愿意付出一切的对象,你又凭什么肯定对方一定会接受你的付出?
如果换成四个月前,姜琉一定无比赞赏纪余思维缜密逻辑通顺极其有预见性的为自己的人生合理规避风险。但现在,他遇见了纪余,这个他认定完全走进他的内心并且愿意为之付出所有的人。姜琉找不到任何话语去说服纪余改变自己的想法,因为他曾经也这样坚定的以为自己会和一个合适的人组成家庭。踟蹰许久也只憋出一句,“你说的没错……”
纪余一踩刹车,稳稳停住车子行进的趋势,“那你呢?你对于婚姻怎么想?”
“以前,我跟你想得一样。”
“以前?”纪余敲着方向盘的手指顿住,“现在呢?”
姜琉对上纪余侧头看着自己的眼睛,眸光闪烁,语气柔和。“我在想,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无论他喜欢做什么,我都想陪着他一起;无论他有些怎样都改不了的小毛病,我都愿意包容他的一切;无论他惹出怎样的天大的麻烦,我都会为他做好善后;无论他想要什么,我都任劳任怨帮他取得。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即使全世界都与我为敌,即使周围只剩下他一人,只要他在,就已经是幸福。”
没有任何来由的,纪余的心似乎被电击了一下,有那么一秒失去了惯有的节奏。姜琉这样表白似的情话像是一根细细的蛛丝,抓住他片刻的失神趁虚而入,准确的找到了脆弱的心尖,顺着肌肉的纹理缓缓栖上,缠绕,粘合。瞬间融入骨血,轻易不可发现,可蛛丝的主人轻轻一扯就会勾动心弦,魂牵梦萦,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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