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米远远地又看见有一个女子拿着肉坐在大雪旁边,羡慕得满口津液:“我要是一只大狗就好了,不用干活,只管用一身皮毛招人投食。”
子桑也看见了那女子,通常只有午起时,楼里的许多着红披绿的女子才起床梳揽打那廊前路过便都上前摸耍大雪。
这个穿素衫的女子专挑着人少时和大雪坐上许久。
又收拾好一间屋里荼椅几器,子桑怅怅然,说好的香车玉马呢,她这般擦着桌子如何能回到长州。
可就这般能不能走出风渡楼不好说,即是走出去,路上要吃什么,喝什么,究竟双脚走多久才能到?
问谷米,谷米却是一点也不晓得,她说:“你为什么就要偏要走呢,留在这里有得吃,有得喝,还能听那些大姑娘们唱曲,哦,还有吹那玉笛,多好。”
谷米说她娘亲有太多孩子了,顾不上,家里总也吃不上饱饭,所以她就跑出来了,现在风渡楼能要她,她已是感遇天恩。
再过了两日,子桑才又见到合欢姑娘。
合欢看了两个擦洗得干干净净的小人,又是笑了,唇齿白红分明,柳眉微弯,恰若青城春晓之花:“我还是喜欢看她上次束冠的模样。”
于是刚穿了几天粉衫的子桑又重新领了两身灰青色的男子衣饰,领了个小木冠。
重新换了行头再见合欢姑娘时,姑娘眼里竟有些洇湿色,呢喃出声:“倒有几分似曾相似。”
见过合欢姑娘后,子桑与谷米又被领着往另一面的楼儿走,领她们的人说:“一会要见的是阿洵姑娘,以后,你们便是阿洵姑娘的人,要听她管教,她房里里外的事儿都得做得妥帖些。”
途中又有遇到上次见的那个肥傭妇人,见到子桑两个,似才想起这桩事儿,问领前的丫头说:“是合欢叫带去给阿洵的?”
“正是了,你们两个,还不给柳妈妈问好。“
子桑和谷米便赶紧作礼,跟着小脑袋说:“见过柳妈妈。”
柳妈妈嘴里嗯了声,撩了裾摆,打前几步,登梯往上:“这两个作死妮子,偏爱别扭来别扭去,我去看看。”
这风渡楼在子桑看来也有些怪,往往是夜里三更人声至,白日天头无人入。
她们到二层阁上时,正过了午时,街上马儿走过都昏昏睡,这阁楼里亦是无甚客,只听得飘忽而至的笛声。
阁外栏杆向慕阳处,素衣女子背倚红漆滚柱,一腿微盘,一腿半屈立,散坐于日光下,手里玉笛打横,粉腮轻动,薄唇轻噙,双袖或在笛韵,或是在轻风中微微拂动。
原来笛声便是从这里传出的,子桑此前听着已觉惊妙,近前美人横笛,水袖依托,极像太国寺上大佛殿顶的彩绘仙子。
连柳妈妈急急燥燥的步子也似受了这笛色的感化,轻了许多,慢步移前,静声坐着。
至一曲终落时,柳妈妈才说:“给你带了两个丫头,你这副样子,没个人使唤,自己每日磕磕绊绊如何成。”
旁边的丫头也这般说,她说:“你看,额上前儿碰着了,到现在还留着痕迹呢。”
子桑这时正对看着素衣女子,发现她额上赫然一片青淤,想必是撞在哪里了。
除了额头这块,子桑发现素衣女子一双眼睛,竟是哪里也不看,像看着前方某处,又偏偏无神地焕散四方。
素衣女子这时起得身来,手于空中四下摸,直到摸出一根细长的手杖,方才抖着杖挪开步子走:“我不要别人侍侯。”
“我也是这般说的,可合欢偏是亲自给你找了两在这,你就将就着罢,总不能非要合欢亲自来每日打点你。”柳妈妈几度欲言又止,只管叹气,旁边的丫头也面露悲悯之色。
听见合欢二字,阿寻姑娘却是走得越快,柳妈妈挥挥手,赶着子桑与谷米说:“管她要不要你俩,都跟着罢,你们的饭钱,可是合欢出的。”
听见她吩咐,子桑与谷米就迎上前去,左右跟在阿洵身边。
阿洵虽是看不见,可对楼里哪阶哪梯,弯弯道道的熟悉度,比子桑二人更甚,她也不理子桑两个,只管走自己的。
跟着走了会,子桑才看出她这是去看大雪。
前几日每跟着其它丫头学规矩,子桑都没多少机会与大雪亲近,这会大雪见了她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拽着绳子往她身上扑。
约是听见动静,阿寻姑娘皱了皱眉:“你和它认识么?”
谷米在旁边说:“大雪是子桑的。”
“这样。”阿寻姑娘放下手杖,摸到旁边的石凳坐下,又从身上摸了纸包出来,大雪一闻见肉香,就又放开子桑哈着嘴蹭到了阿寻手边。
谷米调皮,伸手在阿寻姑娘眼前晃了晃,那双总也像在看着不近不远处的双眼竟是一波澜也没有。
谷米冲子桑吐吐舌头,再又伸手去试时,脑勺却被结实地挨了一下。
两人转过身来,看见站在她们身后的,不就是花粉蝶衣的合欢姑娘么,阿洵姑娘看不见,合欢姑娘一双眼睛可是透亮着。
谷米吓得连缩脖了,侧立一旁。
合欢作了个手势,让子桑她们不要出声,她自个静静儿地和大雪一齐蹲着,一手支着腮,从下往上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瞅着阿寻。
阿洵姑娘穿得很简素,子桑想,或许是阿洵自个看不见,所以不爱打扮罢,头上一根簪子也没有。
发长也要比普通家的女子短许多,常人女子青丝垂腰,阿洵姑娘的头发才过肩一些,微微将两侧地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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