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对成年人而言的,解决方法。
而顾关山那年十六岁,已经在这世上活了十六年,那是十六个活得用力又认真,骄傲又挺直,卑微却又倔强得不愿屈服的年头。
对那个十六岁的顾关山而言,经济独立遥遥无期。
现实是沉重的,她知道自己还要上大学,而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让她必须依附于家庭;她需要有片瓦遮顶;需要吃饭——而且她身上穿的,住的和吃的无一不是她的父母提供。
对顾关山而言,她和父母的关系是剪不断砸不烂,煮不熟敲不坏的,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
顾关山无法在短时间内摆脱他们,无论再努力,那都是个不争的事实。
寒风凛冽,顾关山和沈泽顶着寒风出现在校门口,她家的那辆奥迪仍停在那里,车里坐着她的父母,雾气结在车窗上。
顾关山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喜欢在凝结了雾气的车窗上画画,画小熊和大象做朋友,画五个花瓣的花朵,画会喷出彩虹的花洒……那个五彩缤纷的岁月,一去不复返。
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还没等他们靠近,顾关山的爸爸就走了出来,瞪着眼睛道:“你越来越出息了啊,顾关山?”
顾关山仰起头,看着他。
顾远川暴躁地说:“顾关山,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顾关山说:“我知道,但是我从来不怕你。”
顾远川:“翅膀真是硬了,挨的揍都忘了是吧?我让你来上学,你看看你干了什么事儿?”
“学习,做作业,和同学搞好关系?”顾关山嘲讽道:“看来哪个都不太合适啊。”
顾远川气得眼睛通红:“你——”
李明玉也从车里走了下来,她穿着得体又知性,削薄的唇上涂着烟熏玫瑰的颜色,站在冻得瑟瑟发抖的顾关山和沈泽面前,犹如另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
“顾关山,”李明玉推了推眼镜道:“虽然这话说过很多次了,但你这样做确实不对,寒了爸妈的心。”
沈泽没有看她,望着她的父母,眉头拧起。
“你看看你,顾关山。”李明玉嫌弃地说:“学习不好,文理分班就只能去学文,你说我怎么抬得起头?以前我至少还拿你本分和我的师门说,现在呢——早恋都搞起来了。”
李明玉叹了口气:“你说说我那些同事,人家孩子要么耶鲁要么斯坦福,隔壁实验室的王叔叔,孩子三个月前刚去剑桥,雅思8.5分。他们玩也是和同层次的人玩,我们给你的遗传基因差么?你看看,你都和什么人混在一起——”
顾关山的眼眶,瞬间红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让自己成为我们的骄傲?”李明玉嘲讽地问:“就靠这样?”
李明玉话外音明显得几乎崩裂:——就靠这样,和沈泽,和丁芳芳,和林怡、徐雨点鬼混?
顾关山只觉得脑子里血管突突地跳动,尖锐地叫道:“不准你们说他们半个不字——!”
“可这就是实话。”顾远川接过话头,话里话外的嫌弃足以让每个在场的,被他们指代进去的人愤怒离席。
那应该是个最后的警告。
可顾关山一动都没动,她看着沈泽,沈泽没有看她。
他一定很屈辱吧,顾关山疲惫地想。
你还没见到他拖着我的头发把我拽出校门的样子,没见过他发疯一般拿着皮带抽我的样子,没见过我往桌下躲他还要把我拽出来打的样子……
顾关山咬着冻得几乎打颤的嘴唇,绝望又疲乏地看着她的父母。
他们快发疯了吧,她想,这场景太熟悉了。
这场景在小学发生过,吓跑了一大群曾经和她关系很好的小朋友;这场景在初中发生过,吓退了一群给顾关山写情书的男孩;如今又在高中发生,不知道会带走什么,他们如影随形,如蛆附骨地跟在她的身后。
——反正都是要被抛弃的,顾关山想,然后望向沈泽。
沈泽没有看她,拧着眉毛看着她的父母,眼里没什么情绪。
顾关山的父母虽然疯,却也没到当着面给沈泽上人身攻击的程度,他们只是含沙射影地羞辱他配不上,却从始至终连名字都没带,像是他是个透明人。
顾父凶狠道:“滚上车!”
顾关山叹息了一声:“……不去。”
“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家,行吗?”顾关山轻声下了最后一剂猛药,“我还想构思今天下午遇到你们的时候,我当时正在画的漫画。”
空气中,瞬间,一片寂静。
她的父亲声音高了八度:“你在干什么???”
顾关山说:“我受了一个画室的学妹的影响,决心参加一个奖项,于是问沈泽借了电脑——”
沈泽那一瞬间反应了过来了这句话的后果,也明白了顾关山的意思,立即为顾关山拦下罪责:“不是,是我劝她画的,她其实不太想——”
“这是我的家务事——”她的父亲冷冷地看着沈泽,问:“你算个什么东西?”
沈泽向后退了一步。
顾关山看在眼里,心里疼得无以复加,眼眶几乎有水打转,却硬是忍了下来。
“——我问他借了笔记本和数位板,”顾关山带着丝嘲讽和鼻音,继续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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