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金箔花钿散着淡淡冷光,辉映一双冰绿的凤眼,眸中莹莹若寒。一时间她恍惚觉得小绿也在看她,也许并没有。
这时,迷烟渐浓,耳畔依稀传来飒飒的水声。
梦骸生想起上次凉守宫带他进入烟都时的情景,那竖子曾言,过了界河再往前,便是烟楼所在的主峰。“唰”的一声,袖中蹿出一道疾光,猗兰操飞旋入手。
路隐隐、水凄凄,又行过几个弯路,熟悉苍白的雾气在夜里泛出诡异的青光,迷蒙蒙扑面,犹如鬼魅上身,众人浑然不觉身处何处,但正是这茫然在提醒他们:烟都,到了。
“烟都就在眼前,你放了那个孩子吧。”为首的黄衣女子一路跋涉,气息奄奄,强撑着向梦骸生求取一丝怜悯。
梦骸生眼中的光有如薄薄的刃,刻薄寡恩地睨着她:“休想。你若再要拖延,吾现在便取他性命!”
东亭碧知道多说无益,也放冷了脸色。她闭了闭眼,转身朝前迈出步子。一团雨雾似是从她飘曳起的鹅黄裙袂吹出来。众人似乎刚好走入了一团雨云的管辖领地,梦骸生有些意外——他方才听到的水声并非烟都界河的浪涛,而是眼前的绵绵细雨。
竟然还没到烟都边界,究竟还有多远呢?他绝不相信手握烟都丹宫的心腹,这两个低贱的女人还敢耍什么花样,可这脚程显然不太对。
疑心一起,什么都变得怪异起来,梦骸生开始觉得手中的兵刃越来越沉,用力擎住的手竟开始发颤。漫天飘洒的雨水如云似雾,像一块巨大的湿布掩住他的眼耳口鼻,憋闷不堪。
不过就是天有不测风雨罢了,他忍不住想要抬起手掌来挡,这才发现自己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惊诧之际,只听闷闷的“砰”的一声,猗兰操竟然脱手坠落。
“不对……不对!这里不是烟都!”他幡然醒悟,勉力提气,挥掌朝引路之人攻去。
然而却在这致命的一掌就要挨到那细弱的后背之时,杏色的人影却消失了。紧接着,赤色的一蓬烟转眼吞没了他,其中暗含着数道犀利的劲气,像从天而降一只巨大的鹰爪将要捏碎他一般。
真气疾速流失,他本能想要垫步后撤,却无力为继,只能踉跄着退开几大步。
就在他原先站过的地方,随着一声巨响,炸开一个深坑。泥沙俱下,腥风横吹,天地仿佛安静了几息。隔着冰凉的雨帘,红衣女子不知何时挣脱了锁链,红袖旋舞,缠绕上她摆出起势的双手,杀意肆意弥散。
“这里怎么不是烟都?四境一统,这里可是货真价实的烟都领地——潇潇暮雨。”绛亭萱嗤笑道,“是不是觉得头重脚轻、胸闷气短啊?”
这声音实在刺耳,梦骸生怒火中烧,却只能像泥足深陷似的一分一分虚弱下去。
“……要不了多久,你整个人都会被这雨水化掉,乖乖等死吧!”
潇潇暮雨、四奇观绝对的禁地,凭你是绝顶高手,这犹如深受诅咒的雨水甫一沾身,便如王水销金,屈指间功体见风而散,无从逆转。
“嘭、嘭、嘭……”一个挨一个,逆海崇帆的重兵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像被抽走了魂魄倒成一片——武学低微的他们连哀鸣都没有,留下一具具干瘪的残躯堆在一起。
眼前叠影憧憧,梦骸生死都不会想到自己竟会栽在这两个贱婢之手。身体像破了个洞,力量呼呼地fēng_liú云散去,他几乎能看见自己的内息正如将灭的油灯,渐渐黯淡。
站立不稳,猛然间背后一股大力压下,根本没有还手之机,他被钳制在后颈的冰凉的手死死摁在了湿滑阴森的泥地里。一口气不来,满眼都是黑,他像个奴隶被人压制在下,天旋地转地晕了很久,难以回神。
小红是早有准备,因此一踏入此地便有意识地调转内息抵挡这淫雨的侵袭。但一开始冲开锁脉已自毁了三成功力,方才这一击制敌差不多是她的极限。而此刻她也如同所有身负武学的人一样,功体快速衰退,更因为是烟都人,甚至可以看到她多年修为正化作实体的烟气,不断从身上散去。不过片刻,掌下的劲力就开始涣散,若不是梦骸生早早着了道,只怕她早就被反扑、死了几回。
梦骸生感到喉间通过的气流又在逐渐变多,咳了几声,闷笑道:“看来这雨水一视同仁,你也难逃一死……”
小红咬了下嘴唇,喷洒在姣好容颜上的水汽顺着额发汇成水滴落下。她冷笑一声,苍白的脸上全无惧色,反而洋溢着疯狂的快意。五指一收、全力摁死:“那你试试看,是我与你同归于尽呢,还是我看着你尸骨无存、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这里?”
其实五感都已慢慢离她远去,在这四境的酆都城,再耽搁下去她也难逃灰飞烟灭。然而她并不惊慌,一心一意只想着替小绿和朱寒多争取一些逃生的时间,而看到敌寇如此轻易地落入圈套、在她手下动弹不得,更是极上的痛快。
只是某个瞬间,也会不真实地想到:花开不记、月落无声,却不道二十年共看山河,竟是这样草草收场……?
“哈哈……你信不信两者都不是?”梦骸生虚虚地开口,泥沙灌了他满嘴,呛咳一阵后越发孱弱,但话中的阴气却像来自十八重幽冥地府。绛亭萱笃定自己胜券在握,却没来由地透骨生寒。
不待她有所防备,脚下湿泞的土地开始震荡,纵使已经听力不济,她依然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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