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期待和恐惧太过浓重,已经从心底跃然眉眼,给人一种如若再给他一分打击,他便会全面崩溃的感觉。他此刻的心情,在场的人里周子骞最能感同身受。在等待叶涛回来的那两年里,几乎每一个日夜他都是这样煎熬过来的,害怕自己等待的人已经不在人世,怕到只能反复的催眠自己,他还活着,他还会回来。
相较之下,周子骞无疑是幸运的,他等的人回来了,而周云阳错失的人在五年前便已溺死在荷花塘里,不管是年少无知,还是一念成错,那个笑眼里含着点点星芒的美好少年都不会回来了,这是无论如何都挽回不了的事,即便他知错了,悔不当初了,周云溪也不会因此而活过来。
周云阳离开时并没有哭,可所有人都觉得那张年轻的脸已经被悲伤浸透。周云阳最后的寄望,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的一点期冀,被叶涛委婉的言辞打碎了。曾经把心捧到他面前,对他爱慕信任的小恋人,死了。世间再无周云溪,只留下一塘水芙蓉,以少年的心为肥,妖冶摇曳。
下楼下到一半周云阳就站不住了,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周子骞一把捞住了侄子,发现他腿脚软软的打着颤。即便心有不忍,周子骞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此时此刻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就算他那时候是真心的,周云溪和周云阳也注定是一个擦肩的缘分。周云溪注定要死,他那时候真心,那时候难过,他后知后觉,现在遗憾。”顾九清站在窗前,看着被周子骞架出单元楼的青年,喃喃叹息,“这世上本不该有周云溪,他因我而生,他所遭遇的不幸和他带来的一切不幸全是因我而起。即便我造矢不为伤人,可不管如何辗转,箭矢终要伤人。”
寻常人看到的往往是果,而大慧大爱者看到的是因,有因才有果,一切辗转相续、定数、循环,全是因为最初的因。
叶涛在顾九清的脸上看到了与他年轻的面容极不相称的悲悯,那是神明对不幸之人的怜悯与哀伤,也许在神魂深处还有他为将不幸施加于人的自我谴戒。
可是转念思量,不幸的少年和少年带来的不幸,不全是因为自己而起吗?叶涛如是一想,心下不由沉重。他本就是戴罪之人,今生又因逆天改命,带来诸多不幸,想来真是罪孽深重。
顾九清心慧目明,见叶涛陷入沉思,久久无言,开解道:“你只是个被命运摆布的凡人,逆天改命,再世为人,这些都是我的安排,因此带来的一切幸与不幸全因我的执念而起,你不要把罪责归咎到自己头上,硬将自己放到始作俑者那个位置。”
叶涛虽无大慧却有小慧,看事终归比一般人要通透些,再经顾九清点拨,心间的雾霭便散了,他点一点头,道:“我懂了。”
顾九清见他一副弟子受教的模样,不由得一笑,抬手拍拍叶涛的头,赞许道:“叶宝好乖。”
叶涛好笑又费解,是因为神魂与记忆不全的缘故吗?为什么亘古亘今的灵君人格总是敌不过这个熊孩子的人格?每每灵君出现不到三分钟准被熊孩子一脚踢飞,弱的凡人都想为他掬泪。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叶涛和顾九清都没再见过周云阳。九清灵君曾纡尊降贵的表示,他可以开解一下再遭重创的青年,但被周云阳的家长委婉的谢绝了。周子骞怕他耐心有心,开解遭拒,再把人劈头盖脸的抽一顿。叶涛觉得,周子骞的担心很有必要,毕竟和悲天悯人的灵君相比,熊孩子的人格要强大太多。
秋风习习,天朗气清,叶涛筹备数月的新店终于开业了。因为叶老板的社会关系简单到没几个朋友,所以罗东邀来一群或是酒肉朋友或是合作伙伴前来捧场,挑拣着以后用得着的人脉介绍给叶涛。
叶涛一袭浅青布衣,脚蹬白底缎面鞋,鞋帮上用同色绣线绣着宝相花,白皙的手腕上绕着一串沉香念珠,年纪虽轻却沉稳恬淡,言谈举止进退得宜,精致到笔墨难描的容貌和罗东对他的态度惹得前来恭贺的宾客若有所思。
顾九清从卫生间里出来,把罗东扯到一边,低声说:“你别站叶叔叔身边儿装老板娘了,刚才我听到一个秃顶和一个胖子嘀咕,说叶叔叔是你的小傍家儿。”
罗东笑说:“你叶叔叔看着还不到二十,又长的这么俊,要是没主儿,少不了要招蜂引蝶,让他们误会着吧,被说两句闲话总比被骚扰要好。”
顾九清指指自己:“我是个蜡人啊?我扮叶叔叔的男朋友不行吗?”
罗东把穿戴正式却掩不住本质的顾九清打量一遍,笑说:“你这么年轻率直,谁会把你们看成一对儿?说出来也没人信。挡箭牌的活儿还是罗叔来吧。”
顾九清傻了才听不出他损自己幼稚,没好气横去一眼:“得意什么?小心我把老周招来,到时候你就成他侄媳妇儿了。”
罗东桃花眼一眯,干脆利落的吐出俩字:“滚蛋!”
顾九清哼哼着转身走了,在大堂里找到前些日子与叶涛“相认”的雨桐,招了招手:“丫头过来,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雨桐循声上前,面带浅笑:“九清哥哥,你的领带歪了,我帮你弄一下。”
别看罗东没溜儿,养出来的闺女知书达理,而且越出落越水灵,小脸儿粉扑扑的,眼睫又浓又长,配着小洋装,小皮鞋,花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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