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小球被弹入半空,绽放出耀目的锋芒,吞没了匍匐在地的魅魔。一阵哭叫求饶之后,魅魔被收拢进水晶球中,约翰掀开风衣,把小球捡起来装好。
地下室里仍播放着法语歌曲,香薰也没散,人们呼吸呻吟的声音倒是渐弱下去,就像醉鬼们纷纷开始犯困了一样。
“我一直想问,‘槛车’不会弄痛你吗?”约翰把风衣还给克拉斯。
“不会,因为我的身体仍然是人类,”克拉斯说,“或者,也许是槛车不适合魔鬼?谁知道呢。”
约翰走近他,单手覆上他的脖子。“你没事吧?”约翰问,“这里有道擦伤……”
“魅魔的指甲而已,”克拉斯回答,“没事的,和猫指甲抓的差不多。”
恶魔血让约翰很饱足,这一点伤口对现在的他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不过,约翰仍觉得心里痒痒的,像是有什么在胸口燃烧,温度不高,却在向四肢扩散……
他俯下头,情不自禁地贴近那道擦伤,用舌头舔舐它。克拉斯僵硬了一下,有些疑惑于他的行为。
约翰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他相当确定自己不饥饿,獠牙稳稳藏在牙床内,一点要伸出来的冲动都没有。
可是,他却又贪恋克拉斯颈间细小的跳动、熟悉的气味、皮肤温暖细腻的质感……
不知不觉间,他用手臂箍紧了克拉斯的背,轻舔变为吮吻,离开擦伤,移到耳垂和颚边。克拉斯被缓缓推挤着后退,直到靠在墙边,他不排斥约翰靠近,但非常奇怪为什么如此突然。
“是因为这气味?”克拉斯侧过头,艰难地问。血族通常不被带有毒素气体影响,因为他们不呼吸,可如果是魔法药剂就不一样了。
克拉斯捧起约翰的脸,查看他的瞳孔,想确定他受影响有多深、会不会有副作用。可是约翰一把拂掉了克拉斯的手,胡乱揉着他的衬衫:“拜托,别动……”
克拉斯有点哭笑不得:“我当然可以不动,不过……你真的醒着吗?”
因为约翰的话,他只能放下手,没法再做什么。忽然,门缝和天花板孔内吹来一阵风,室内的甜腻香味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满地的人类停止扭动,彻底沉沉睡着了。约翰先是膝盖一软,被克拉斯扶住后稍微缓了缓,重新站稳。
门吱呀一声打开,裘瑟的银发在彩色灯光下闪闪发光。
“呃,你们……”他四下环顾,看到几乎黏在一起的约翰和克拉斯,“你们知道的,我比较擅长治愈,所以我把魔法烟雾消除了……难道我做了多余的事?”
“没有。你救了他们。”克拉斯指指满地躺倒衣衫不整的人。幸好人们在香薰中肢体迟缓,动作笨拙,都还没来得及做太多,不然这他们清醒后会一定很难面对彼此。
裘瑟打算在达尔林镇多停留些日子,给予作物数年份的祝福。他想等“治愈之手”的宗教痕迹彻底消失、镇上恢复平静后再离开。
山林之灵数量稀少,通常走遍几个城市、几座森林也找不到一个同胞。不过他说自己并不寂寞,他可以钻进家庭餐厅,和人类一起看球赛;可以巡游在街道上,把没塞好的明信片重新捅进信箱;还可以安抚互相吠叫的狗、偷偷让窗前的盆栽草莓产量翻倍。
“如果哪天我觉得寂寞了,我就去随便哪个大城市,”裘瑟说,“我可以去找协会的办公区,他们一定愿意让我入职。”
“是啊,你做过基本登记了。”约翰说。
“不过,现在还不需要,我一点想工作的打算都没有。反正我们的生命比一般生灵漫长,我可以慢慢来。”
裘瑟的话让约翰恍惚了一下。似乎内心深处有什么想法和这不谋而合。
这次之后,他将回到西湾市郊区,继续跟进乌拉尔山熊人的合法证件问题,除此外还有无数其他案子等着他。而克拉斯也许会再度离开,偶尔出现……约翰数次想到,难道将来他们就一直维持这种状态,永远像这样相处?
每次思考的结果都是:我有时间,现在的克拉斯也有,我们可以慢慢来。
其实他知道,这不算一个结论,只不过是中止思考而已。
就算有时间,就算生命漫长又能怎么样。未来的每一天都在重复眼前的模式,克拉斯必须永远潜藏,再也不会拥有所谓的“生活”。
“你在想什么?”
又一天的傍晚后,他们离开达尔林镇。克拉斯打算陪着约翰走一段。裘瑟早就消失在树丛里了,现在他们没有车子可以开,让人非常懊恼。
约翰说:“在想好几件事。首先就是,我要走多久才能走回去啊,为什么我不自己开车来呢……”
“等一会你可以跑着回去。小心别被人看到。”
“当然,哦,这就说到另一件事了,”约翰看着克拉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你要不要……”
“我不能回去住,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约翰犹豫了一下,掏出一张卡片给克拉斯,“你拿着这个。”
克拉斯拿到的是一张名片,纸张略有些软,印制工艺古旧。名字是约翰的,写着承接夜间捕鼬工作。
“这是什么?你几十年前的名片?”
约翰点头:“猜对了,就是我几十年前的名片。重点是下面的地址。它是真的地址,我父母和妹妹都住在那。最近我正要休个年假,人类每年都有年假,但是我差不多四年没有年假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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